苏启捋了把胡
子。看时玖黑眸中光华内敛,知晓他已有主意,也不开口。
时玖环视一屋子的大楚儒士,他们明明经历了国破家亡,却还守着儒生的那点子须得名正言顺的酸气,何其可悲,何其可叹。
时玖分足负手而立,睥睨之气尽开,眸光瞬间凌厉起来。议事堂内众人不由一凛。
他道:“也没什么,小生也不过是少年时期随军谈判平雍州叛乱,后来侥幸在河阳这块地方做过一个不起眼的小知州,又出使西齐顺利连横,虽然因为先皇的关系最后没连上,实在是惭愧惭愧……”
他用词谦卑,可全部串起来却变了味道,谦卑恭谨过度,一条一条政绩像是一个个巴掌“啪啪”抽到了方才嘲笑时玖资历浅的人脸上。
年纪小怎么了,真刀真枪地拉出来不是照样甩你们老官油子几条街巷。
楚天诚目睹时玖一段话平了意见四起的老臣们,由衷地佩服时玖善诡辩的三寸之舌,要笑不笑地环视一周,“还有哪位有话要言?”
这些本地的乡绅势力本以为这人就是个有点背景的毛头小子,谁想到有这么大来头,虽然还是对时玖所言表示怀疑,一个个欲言又止,到底没人再提意见。
楚天诚满意一笑:“没有最好了,清堂。”
“哦对了,还有一事还是告诉诸位为好,”楚天诚走到门边上,突然回头道:“淮水那关乎大楚存亡的一战,多亏了时玄瑾火箭破敌。说到底,最大的功臣是他。”
时玖不置可否,笑看满座哗然。
……
“先生尝尝这茶,”时玖亲自沏茶奉茶,“今年新出的,是雍州特产。”
商瞿就跟平常一样,同苏启打过招呼之后就安静地坐在一旁。
苏启接茶,神态间不见笑意,“北祝境内恐怕比你想的复杂,你打算怎么做?”
时玖无奈道:“先生看得透彻,学生本是打算先去西齐边境,将镇北军带回来,谁知先出了阿兰真这事,倒是打的学生一个措手不及了。”
“现在也只能沿路过去。先打探清楚阿兰真的死因,追查凶手,给北祝一个交代,学生再西行寻镇北军。”
这事苏启也没预料到,只得叹一句“世事无常”。
“学生以为,为今之计,还是尽快立朝为好,大楚一日不立政权机构,江山人心就一日不稳。有了朝堂跟天子,聚合粮草跟征战就有了意义。”
苏启叹气,“你说的为师何尝不明白,只是河阳一地的乡绅势力盘根虬结,今日的情势你也见了,新亭北上的官员大都是你们这些少年人,一旦朝廷在此建立,河阳本地的官员怕是不会让权。”
这件事情确实难办。时玖也可以理解当地乡绅官吏的想法。毕竟新亭北上的人是外来人口,在人家眼中,他们这些外地人才是妄图分一杯
羹的坏人。
“有些事情……难办也必须要办……”苏启道:“立朝的事情你且宽心,先生想办法。”
“只是北祝此行凶险,你需得当心。”
“嗯,学生明白。”
远处楼船牵雪,天高云阔,风卷尘埃,似大楚千里江山悲歌呜咽。“咯吱”一声脆响,是风推开细木雕琢的门窗。师徒二人相对而视,一切尽在不言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