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凋园中李,花着富贵衣。
雪侵天下色,月照贵人居。
街边的小童们唱着歌谣,皇帝问:“他们唱什么?”朱从道:“我也没听清,不过以前可没听过。”
皇帝便遣他去问,其中一人笑道:“痴人痴人,你连京城四绝也不知道。”
“哦,那你说,什么是京城四绝?”
“自然是风花雪月。”
皇帝在一侧听着,问道:“怎么他们很有名吗?”
“那当然,可不知天子,不可不知风家。”
皇帝强压了怒气,笑了笑:“稚子无知。”朱从赔笑:“是是。”
回到宫中,皇帝先到了丽春园,风贵妃早听皇帝说要出去逛一圈,没想到才回宫皇帝便摆驾丽春园和风贵妃说起街上听闻。
风贵妃精明如此,连忙跪倒:“臣妾居于深宫之中,那里知道这些传言,不过最近总有人在皇上耳边说起此事,而皇上出宫刚巧又听到此事,安知不是有人有心为之。”
“虽说是如此,只怕也非空穴来风。”
“移云身居兵部要职,又握有实权,难保不受人盘算,若皇上疑心,移云也非贪恋权势之人,必将还权于皇上。”
“不必了,若果真如此,朕又何必来找你。”
“谢皇上。”
风移寒又道:“臣妾自幼入宫,皇上素来知道臣妾的心。”
“朕明白。”皇帝又问:“我听说光儿没来参加春宴?”
“太子忙完赈灾又要顾及春闱,无暇顾及,太子妃来了的。”
“你可知太子妃选中了何人?”
“这个臣妾还不知,只知道太子妃命画师绘制图卷,交由太子亲选。”
“皇后一直病着,不问后宫之事,太子妃也还是小孩儿心性,少不得辛苦你啦。”皇帝叹了口气。风移寒知道帝后之间有些不睦,所以只小心说道:“臣妾能为皇上分忧,是臣妾的福气。”
“谦王呢?”
“王爷送了瓶桃花给飞雪姑娘。”
“是吗?我看这丫头主意大的很,三年前就退婚还放言不嫁皇家。花家父女生生一对硬骨头,若不是念在她母亲乱中替朕挡了一剑的份上,朕岂会由她放肆。”
风移寒不由的想起三年前西山行猎时的险境。皇帝也想起来,“我看此事迟迟查不出来也无意去追根究底,白白牺牲了一条性命,说到底朕还是欠花家那孩子。”
“如山这孩子可有中意的人?”
“如山老实,一心只在工部,他自然听皇上指婚。”
“他也太省心了,既然如此,你就仔细留意。前日我问陈妃,她说如电看中了石侍郎的千金,她这做母亲的,一则想谦让太子,二则倒好笑要避嫌,朕看他一向出色,这次倒可怜,索性做主了。”
“皇上怜惜孩子们,是孩子们的福气。臣妾替如山看了一人,只是还要细细查看她的品行,等拿定主意,再回皇上。”
“好好,冰儿呢,还小,不急。”
“皇上说的是。”
皇帝又和风移寒说了些话,晚间便歇在丽春园。因想起太子近日为诸事辛苦,便遣人送些吃食去太子殿。
太子妃见太子有闲暇,便让紫草将画卷取出。
太子伸手取了一块点心,太子妃一把抢去:“居然不先让我尝尝。”
太子无奈一笑:“每每如此,难道我东宫缺你吃喝了不成?”
“不缺,可这个是父皇送的,稀罕。你呀,就看看这些美人就饱了,岂不闻秀色可餐乎。”
“一股醋味,紫草,你闻到没。”
紫草笑道:“殿下快别为难奴婢,仔细看看这些美人才是要紧。”
太子妃指着画中人一一介绍。
“这位是陈家千金,也是陈妃之侄,姿容最优,称京都第一美人。”
太子看也不看:“陈尚书如此低调谦和,门生众多,都是办实事之人,如何会让女儿担此虚名,到是令人好奇。”
“这位是吏部侍郎石纹之女石婉,也是温婉可人。”
“吏部侍郎?”太子顿了顿:“父皇近日和我说起风家,言辞中颇有试探之意,父皇虽信我,架不住小人挑唆,为避嫌,她就算了。”
太子妃笑道:“我原以为就她最合适。”
“你倒说说如何合适?”
“听说石婉颇有贤德,如此可惜了。”
太子笑道:“继续,还有谁?”
“京城首富薛家大小姐。”
太子摇头。
太子妃又指了几人,太子都摇头。
太子妃叹气:“恐怕再没有了。”
太子却道:“谦王也去了,选了谁?”
“也没有选谁,不过是花家那个。”
太子一笑:“我也料到了。”
“说起来,还有一人,孟家的姑娘也颇好,只是身份有些低微。”
“孟家?”
“她父亲是礼部小吏,她本是嫡女,后来不知怎么就被移出孟府。她和她母亲住在外面,靠针线活儿度日,就是这位,琴弹的好,性情想来也不错。”
太子笑了笑:“这件事就先放着吧,我听说风移云也去了,他选了谁?”
“我没留心。”
“最近朝中不太平,西戎也蠢蠢欲动,真是内忧外患,谁有心情结什么亲。”
紫草在一旁笑嘻嘻的:“可我听人说风将军看中了一个人,可是贵妃娘娘不同意,风将军气冲冲就走了。”
太子妃笑道:“你哪里听来的,不过道听途说,在这里卖嘴。”
紫草连忙道:“大约是奴婢听错了。”
“风贵妃最近恐怕也是有些头疼了,那些传言到处流传,不知源头,她难免处处小心,不过依风移云的脾气,他不会理会这些闲言碎语。”
“也不知是谁传出这些谣言。”
“总离不开宫里这些人,有人想把朝局搅乱,乘机浑水摸鱼。不过要抓把柄,谁敢说自己一清二白,四家多少会卷进去一些,就看父皇怎么想。不过要是有人要觊觎东宫,就没那么容易了。所以风家,我们还是要多暗中盯着。”
“风将军会不会看中花飞雪了呢,若果真如此,也难怪贵妃头疼。”
“这倒不用担心。花飞雪也不是呆人。”
“无人说媒,也无人前去提亲,花将军干脆弄了一个比武招亲。明天估计看热闹的人不少。”
“花将军武艺超群,恐难寻对手。”
“这就不是我们要操心的事了,估计花飞雪最操心。”
太子说的没错,花将军因无人做媒,愁的茶饭不思,左副将才建议比武招亲,才建议完,花将军立刻找飞雪商议此事。
花厅里,飞雪正给腊梅剪枝。喜鹊在旁说道:“姐姐为什么同意比武招亲?”
“江湖多豪杰,更多风流人物,此举可以让爹暂忘伤痛,还可强身健体,开阔心胸,又可结交朋友,一举多得,何乐而不为?而且春闱刚过,学子众多,说不定我能遇良人。”
“可是如果真的有人打赢了老爷,姐姐就当真嫁人吗?”
“打得过爹,也不一定打得过我呀,打得过我也不一定诗书胜我,你呀,就别操心了。”
“刚刚左哥哥来说场地已经弄好,姐姐要不要去看看。”
“走吧。”
翌日,府前已经布置妥当,九日招亲的消息也已经公开,府门前已经渐渐有人聚集,不过小半日,就已经人头攒动。
花满城本是个急躁人,见人已经有了,便站起来说了几句场面话,副将则在旁负责放人入场。
因是第一日,来的人不过是些临时起意的人,资质良莠不齐,看到佳人在前,耐不过心痒,气血一热就上了场,不过三五招之内就被打趴下,惹得众人哄笑不已。哄笑之余也巴望着立刻有人上来把老的打败,和小的过招。只是小半日过去,也不见有人来,中间冷场之时,左副将便上去凑数展示拳脚功夫,看的大家大呼过瘾。
白无尘才听的消息才和青霜前来,站在人群中遥遥看去,只见飞雪镇定自若,便向青霜道:“看来飞雪是真的思嫁了,也不知到底是谁能娶了她去。”
青霜答道:“无论是谁,她高兴就好,先前总无媒婆接下此事,也无人提亲,我姨父很是着急,这下好了,来的人不少呢。”
白无尘摇头:“第一日消息传的有限,没什么看头,真正有心的是在第二三日,不知谦王知不知道这件事。”
“知道又如何,飞雪此举就是决定忘记前尘往事,我们又何必提他。”青霜说完,低头笑了笑,“真羡慕飞雪,她总是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
“我看你们去了春宴回来纷纷想嫁人,不如我明天就去你家提亲可好。”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母亲......”话还未完,就见又有一人上场,气宇不凡,只听他朗声亮剑道:“在下容牧,对姑娘一见倾心,请赐教。”
人群立刻沸腾起来,“好像很厉害啊。”
白无尘摇了摇头:“碰到对手了。”
青霜紧张地问:“他功夫厉害吗,姨父会不会输啊!”
白无尘点头:“现在看情况还是旗鼓相当,时间长了就不一定了。”
飞雪坐在席上,对喜鹊道:“去我房里把竹笛取来。”
“姐姐要打架吗?”
“那倒不是。”
喜鹊点头,不一会儿就取了来,来时见花满城已经有些招架不住,飞雪缓缓走向场中。容牧立刻收剑,花满城退回去,颇有些费力。
“虽过了武试,我这里还有文考。”
“不是还要和姑娘比试么?难道未战先败?”
“那倒不是,一则我一个姑娘家,不到万不得已,还是斯文点好,这样比较容易好嫁,二则我料定文试你必定会输。”
“好大的口气,本少爷虽不是状元才,但也不是草包。你说吧,考什么?”
飞雪徐徐吹了一曲忧愁婉转的曲子。
场上场下人都已经听呆了。
白无尘摇头:“你听过吗,我怎么没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