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也没有坐多久,只听得帘外那驾车马夫长长的一道吁声,那吱吱呀呀的马车便紧跟着一下子稳妥地停了下来。
荷柒柒拍了拍手,这才提着裙摆轻飘飘地跳下了马车来,似乎来得稍稍晚了些,也不曾见着有多少人。
荷柒柒打发了那一架马车先回去,自己则是站在原地,先打量了一下周遭。
红墙灰顶,只能见着左右两方,瞧着便是一股子严肃的氛围,正中间则是兽头大门,上面立着一方长长的匾额,蓝底黑字,极为遒劲有力的三个大字“国子监”,仿佛是刻在那匾额上的,边框还是镶金的,阳光下闪闪发光。
诶嘿,这么闪,也不怕日头大了一会子闪瞎别人的狗眼。
荷柒柒嘁了一声,倒也不急着先进去,眸光一转,见着那右边的一侧前方,似乎还有一个大池子,脚下的绣花鞋跟着一转,却是先朝着那大池子走了过去。
果真是一方偌大玉石砌的的池子,湛湛见底,清清澈澈,渌水飘飘荡荡着一圈又一圈儿的涟漪,一片凌波中间,直直地盛开着大朵大朵的荷花,青幽幽的绿叶圆盘中间,一朵接一朵娇娇艳艳的荷花,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清风荡漾,柳绿莲红。
那恰好被风吹动的荷叶,摇摇曳曳,像是一只只翠绿的团扇,又像叠在一起的圆青玉。
不,不是青幽幽的翠色,似是掺了一丝丝难以察觉的紫色。
绿叶,有了红荷的辉映,倒是将那色泽都给交织上了丝丝的紫华。
绿塘摇滟,碎碎的阳光之下,恰似点点星津。
荷柒柒向来偏爱荷花,尤其是这红艳艳的荷花,更是让她觉得赏心悦目起来,登时就觉得来了兴致。
恰好日头早已经升了起来,眼下,照在身上多少也是觉得有些灼热起来。
荷柒柒寻了个偏僻些的下游角落,探长了身子伸出手去,打算扯一片那大荷叶子举在头上挡挡阳光,只是没稳住身子一脚踩空,那边侧的水倒是浅的很,虽然没有跌进湖里,却是沾湿了鞋袜。
诶嘿,采荷不成反倒弄湿了鞋底子。
荷柒柒瘪了瘪嘴,索性一撑手就坐了下来,脱了那一只绣花鞋,将袜子一道给扯了下来,晾在了那日头底下。
清凉凉的水,浅浅地荡漾着,荷柒柒坐在岸边,干脆将另外一脚上的绣花鞋和袜子也给脱了下来,探进了池水里面。
一股子的凉爽之意,从脚心一直往上冲,顷刻间就压下了那原本的一丝灼热之意。
反正已经沾湿了鞋袜,那还顾着那么多干啥,荷柒柒念了一句罪过罪过,这才一伸手,又给扯了一片大荷叶子,举在头顶挡了起来。
那荷叶圆盘儿似的极大,投下的一片阴凉,都可以结结实实地将荷柒柒整个身子都给弄罩住,草木的清新气息,随之也是幽幽地散了开来。
眼前,皆是一片泛迥的艳丽之色,还有些许的零碎交叶,新出的荷叶还未展开,两边对卷着薄薄的叶边,只不过,不过是花,还是叶片,都是直直挺立着的。
荷柒柒偏爱荷花,便是如此了,偏这一花木,不似别的一身怗怗的水荃,而是亭亭,挺拔而又优雅。
诶,真舒服啊--
看着眼前的景色,荷柒柒轻叹一声,一脸惬意地抖着脚丫,搅出一圈又一圈荡漾开去的涟漪来。
“什么人,胆敢在国子监门口戏水?!”一道极为不善的冷喝声音,跟着就从那另外一侧响了起来。
荷柒柒正在兴头上面呢,听见这如此煞风景的一句,跟着就觉得心情有些不爽了起来。
哗啦一声,抬起来一只莹白小巧的脚丫子来,还顺着往下滴着颗颗晶莹剔透的水珠,荷柒柒这才一转头,循着之前的声音看了过去。
却是迎面而来好几道人影,最上面,则是一顶举得高高的华盖伞轿,明黄色的彩锦所制,边角似乎还缀着颗颗紫色的明珠,一圈儿的彩绣辉煌。
只是,无论那华盖伞轿有多华美,却是似乎都在那伞轿底下的人面前,给一瞬间褪了下去。
那伞轿下的人,瞧着不知年岁几何,顶不过双十年华。
一拢滟滟的红锦衣,宽大的衣袖懒懒散散地垂着,只是那般站立着,竟也是像极了这池子里的一株煌煌红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