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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剑深渊寒江水,黄泉忘川奈何桥。小徐佳自认都走了一遭,这都不算是幸事,但能活,肯定是不幸中的大幸。
说了让你别救,别救。你非要救,分了咱的粮食占了咱的铺位不说,现在还不一定能活下来,要是没活啊,我还得从哪来送回哪去,把他送走。累不累啊,你当然不累,你又不动手。
略略略,大乞丐。明明你见着人最欢,现在又来抱怨了。诶,大乞丐你看看,这个小哥哥比你长的俊多了。
不知名的地方不知名的人。一男一女一大一小,大的比小徐佳略大,小的比小徐佳略小,就是这么两个不知名的一大一小却又实实在在把小徐佳救了下来。
冬夜的寒风似乎对他们不太友好,两个人手脚上都是冻疮,女孩还好些,衣衫破了点可总算能遮住身体,对着寒风能多出一两分胜算,脸色也稍微红润些。可能是女孩子爱干净的原因,脸能看的真切。女孩生的煞是可爱,白皙的脸上挂着一副明亮的眼眸,笑起来会露出一对尖尖的虎牙,还能凭空生出两处浅浅的梨涡,可惜做了乞丐。男孩就没这么幸运了。身上挂着几块被稻草串起来的破布,皮肤一块一块的裸露在空气里,被冻的发紫。可能是已经习惯的原因,男孩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适。相比于女孩,男孩的形象就显得不堪入目了,蓬头垢面的看不清脸,只有两片黑厚的嘴唇看的真切。
眼下的境遇似乎丝毫没有影响到两人,即使在如此不堪的情形下小女孩也依旧是那样天真烂漫,悦耳的声音不断从她嘴巴里传出,时不时的风趣言论又能使得两人捧腹大笑,男孩只是闭口不言呆呆的望着那女孩,若不是蓬头垢面着,定能看出那男孩眉间的郁色。
也许是发觉了什么,小女孩耸了耸肩头做了一副无辜的表情,后见男孩依旧是那样便沉默着把头低了下去。沉默没有持续很久,小女孩好像鼓足了勇气,很快又喜上眉梢,对着那男孩说道:“乞丐大哥,我娘说过。有些人死是为了有些人能更好的活下去,我快要死了我知道,可我死之前又救了个人。你信不信那好看的小哥哥能活下来啊。”
听完小女孩说的话,男孩陷入了呆滞,后又双目通红。他似乎在压制着,可脾气再好的人,也是需要发泄的吧。男孩没有继续控制,只见他发了疯一样朝外边跑去,止住身形后恶狠狠的朝天空怒喝到:“天地生万物,又以万物为趋狗。一国一城,一家一户无一不是一本厚厚的血泪史,天潢贵胄也好白头草芥也罢,活在这世间如何不是在遭罪,财富名利生存温饱哪一样不是天大的京观堆砌。若可以,我必推翻这昏暗的天,打破这无稽的道,还天下人一个天下。小妹你不会死,一定。”
这番言论如何小女孩没兴趣去探究,她只知道,自她把眼前这狂躁的男孩救起后,就从没见过他如此失态,至少在她眼前会是如此。见此小女孩莫名的有些忧虑,想说什么又不敢大声,只能对那男孩小声嘀咕了几句。
没有什么比一句“乞丐大哥,别这样我怕。”更能影响到那男孩的心吧。即使声音在小,可那男孩依旧能听的真切,他收住了躁动的情绪,可还没等他开口破败的庙内传出几句咳嗽声。此地杂草丛生破败不堪,除去两个活蹦乱跳的人便只剩下庙宇内正躺下的那一人。
小女孩听到了声响,便转过头,朝庙宇内快步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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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了吗?还是我没死?满身的伤痛给了小徐佳答案,死人肯定是不会有痛楚的,既然激湍的寒江水没有要去小徐佳的性命,那他肯定不愿轻易的再去死了,背负着深仇大恨的人,侥幸能活下来又有谁愿意轻易去死了?
强忍着疲惫和满身的伤痛,小徐佳睁开了双眼,可眼前的情形有些让他失望,能看见的只有一堆茅草和几堵漏风的墙,眼前的人也只有正在凝望着他的一个小女孩,乳臭未干的小女孩,还有就是席地而坐的一个傻大个,没有了父亲娘亲,没有了外公舅舅,甚至几个叔叔也不见了踪影。可好歹活下来了,不是么?
小徐佳见着情况没有着急开口,先扫视了一圈周围确定了这儿只是个乞丐窝,也没有第四人的存在,便开口对那男孩说道:“乞丐大哥,有饭吃嘛?”他本以为,就凭那小姑娘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把自己救起,便觉着先讨好眼前这男孩才是上策,可那男孩却并不以为意,甚至连开口回应都欠奉。
倒是那女孩听了言语,抿着嘴在偷笑心想着“这小哥哥好不客气,开口就是要吃食倒是有些趣味。”没迟疑小女孩扒开了眼前一堆稻草,里面露出一只半破的陶锅,女孩将锅捧出置于胸前,轻轻把灰尘拂去再将用作锅盖的几块瓦片揭开,从中取出来一个还算完好的搪瓷碗将其递给了小徐佳。
小徐佳见着眉头一皱,眼前那大半碗的剩饭卖相实在是一般,颜色有些发黄不说,隐隐还带着一丝异味,显然放置于此不是一天两天,虽是不太情愿,可小徐佳还是接下了那大半碗饭,毕竟饥饿难堪的小徐佳也没有多余的选择,于是便捧着那搪瓷碗用手抓着那大半碗饭,大口大口的吃了下去,饱腹的感觉还是要大于那仅存的一丝尊严。
米饭下肚后逐渐恢复了一些气力,只是见着那男孩的态度,便没有自讨没趣的奉承,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见小徐佳如此,大乞丐有些窝火,站了起来向小徐佳走去,没理会小妹的阻拦,开口对小徐佳说到:“喂,小子。我也不问你从哪来想到哪去,饭吃完了就动身离开这里,还有饭不能给你白吃,你若身上有铜板就留下几颗,若没有,我看你身上这身衣服不错与我做个交换就当抵了这饭钱。”
本来他也不至于这样小气,只是见着小妹瞒着他,从本就不能饱腹的口粮中,愣是省下了大半碗饭,还给了眼前这看起来有些低级的屁孩,最后却被其轻视,这样如何让他不气。仔细想来从被救起到如今小徐佳确实连谢,都么有向两人道过,大乞丐也是该气。
小徐佳听着这番话有些慌了神,如今天寒地冻的,说不定外边还有人在追寻着他。失了落脚点,自己一个人在外边颠沛,不说报仇指不定哪天就糟了重,见不着第二天的太阳。想着这番景象小徐佳忍不住流下了眼泪,对那大乞丐说道:“大哥,这件衣服虽不值钱却也是我娘一针一线为我缝出来的,如今更是留给我最后的物件,你想要我就给你罢,只求你别赶我走。”
“哼!我管你如何,你只别来烦我。”大乞丐这样回应着他,虽是嘴上不饶人神色确是缓和了一点,几人本就同病相怜,见此情景自然对一个不谙人情世故的孩子恨不起来。
虽是年龄最小,但最先历经磨难的小女孩显得更玲珑一些,赶紧帮着两人圆场。向两人说道:“小哥哥你别怕,大乞丐吓唬你了,这里我最大我说了算,刚刚那碗剩饭本就是打算倒掉的,现在给了你,你也算不得亏欠什么,既然你那身衣服是你娘留下的就好好穿着别被大乞丐糟践了。”
话说完小女孩看着两人哈哈大笑,大乞丐只是翻了白眼以作回应,只有小徐佳止住了泪水,连忙向那女孩作揖道谢。
三人本就年纪相仿,经历了这么一出,又有一人新来,自然少不了话题。除了几人都默契避开的身世外,其他天南海北的所见所闻自然不吝惜拿出来与之分享,只是大乞丐脸皮略厚,除了打屁调侃外其他的也不愿提及甚至连姓名都没有透露出来,倒是小女孩说个底儿掉,她原来是西京人氏,姓胡单名一个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