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
李复正在查看,忽而感到一股杀气隐约从茅屋的方向往这边袭来,而且耳边响起越来越近的细碎的草木剐蹭声响。来不及多想,李复赶紧往旁边半人高的荒草丛中跃去,紧紧地趴在地上,连呼吸都屏住了。
“啪啪”
刚刚藏好,两声细响,两个罩着青色斗篷的身影如鬼魅一般落到了李复刚刚站着的地方。李复怕暴露了身影,连头都不敢抬,深深地把自己埋进草里,支楞着一双耳朵仔细听着。
“氐仆,会不会是你眼看错了,这哪有的人呀?”这声音,听起来像是白天一剑刺瞎别人双眼的狠毒女子。
“小心驶得万年船。谨慎点总是不会错的。”这把尖细的嗓子应该是白天那个瘦子。他一边说着话,还一边用兵器敲打着周围的草丛,呼呼声地在李复头上略过,割断的野草漫天飞舞。
“我说,那小子肯定是老早就跑掉了。刚才我们在茅屋那守了那么久,也没见有人进去掌灯。”
“说得也是。不过......咳咳咳!”瘦子猛地一阵咳嗽。
“你没事吧?!”
“放心,没事。只是没有想到,那老家伙的‘龙卷劲’那么厉害。那箕仆你呢?”
“我没受什么伤,只是可惜断了我那把毒蜂,难得的一把好剑。但总比房仆要好多了。那胖子竟然想硬接下秦老鬼的招,这下好了,接下来的半年看来都得留在山上养伤了,也别想着有酒喝了。”
“秦彦昭不愧是当年一夜屠尽聚贤庄,还能和李存勖打个平手的人物。今天心仆说派我们七个来有点小题大做,当时我也是有同感的。但现在看来,还幸好宫主及时驾到,否则单凭我们七人,还真的留不下他。”
“哼!就算他再厉害,不也败在我们宫主手下?”
“那是当然。如今宫主神功告成,功力已经凌驾其他三宫之上。算了,不说了,我们也撤了吧。”
“怎么?这就放过姓李那小子了?”
“现在秦彦昭在我们手里,只要有朱雀宫主在,没有人能在她的手段下不开口的。等破解了‘琴棋书画,帝王之家’这八字真言,天下命脉就尽在我们手中。区区一个李唐的余孽,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也不少。时辰不早了,赶紧出发吧,要不就赶不上到江都府紫嫣楼会合了。”
话音刚落,头顶树梢穿来一阵落叶声,两人已轻身离去。
......
月至中央,终于摆脱了云层的纠缠,肆意地将银色的月光洒遍大地。
山顶上,孤零零地站着三个人,在地面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一人单膝跪着,从相貌上看是早上酒馆那七人中的一个,左边肩膀上还缠着绷带,看来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他正叉手向站着的一人禀报些什么。而站着那人,身量甚高,长发披肩,额前吊着一枚翠绿的玉坠,面白如玉,长眉凤眼,约莫三四十的模样,但俊美得似带仙气一般,身上披着一件浅青色的披风,披风上团着一条深青色的龙。
“知道了。”长发男子挥挥手让人退下,转而向山顶上的另一个人说起话来,声音极为磁性柔美,“这件事,你做得很好。”
那第三人躬身走上前来,半边脸在月光下发着金属的光泽,原来竟是佛爷。
只见他谄笑着道:“能为宫主效力,是小僧的福分。”
“秦彦昭这事,除了本宫,你还跟谁提及过?”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除了宫主你,我其他一个人都没说。”
“那,你为本宫再做一件事。”
“嘿嘿,请宫主吩咐下来便是,小僧一定做到。”
“对此事守口如瓶。”
“那绝对没问题,小僧一定......啊——”
佛爷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前:一只纤长而白皙的手正缓缓地从心窝处抽出,滚烫的鲜血顺着手指像不止的喷泉般往外涌。和尚还想问点什么,但喉咙似被漫上来的血给堵住了,眼睛里天空的月亮也开始黯淡下去,耳边传来他最后听到的一句话——
“只有死人,才能守口如瓶。”
长发男子掏出一条天青色的纱巾,擦拭干净手上的血迹,随手甩下,对着伺立在一旁的人说道:“出发,江都府。”
......
此时,在同一片月光下,李复叉着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方才那两个青衣人实在太快了,一开始李复还怕暴露了行踪,打算压着脚步跟着,后来发觉即便自己发力飞奔也还是看不到对方扬起的尘。这会到了树林边上,更是彻底失去了对方的踪影。
抬头看着明月,李复抓紧了拳头,心中默默地念着:
“江都府,紫嫣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