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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靖北军旗出现在帝都城外的瞬间，各处城门就已尽皆封闭了，但即便是这样，都已经没有人会相信朝廷还能守得住帝都，特别是皇帝还犹自隔绝在离宫。皇帝不在，帝都中当然以宁王为尊，传召众将在勤政殿机会议事的令谕送到翘才馆时，俞英泰正在看刘文静送来的那幅字，便是城中百姓早已广为传阅的易君瑾的那张揭帖。

“倒是一副好字，博川，你我这次都上了易君瑾的当了。怎么样也没有想到，远道而来的竟然是他。”

“确实是在下疏忽了，如此来看，九里亭亦已落入靖北之手，否则不会全然无所察觉。老师的担忧不幸成真，局势很凶险了。”

“这才是当初易君瑾处心积虑调开爵帅的用意所在，有爵帅坐镇中枢，他这出狸猫换太子的戏就唱不成。如今帝都的公卿将相，都不在易君瑾眼中了。”

“伯帅，可还有法补救？”

“难了，我想易君瑾之所以至今还未攻城，只是不想逼得我们拼死一搏，玉石俱焚罢了，这样一座巍峨屹立已经百年的都城，谁都会想要兵不血刃地拿下吧，何况就在我们苦思对策的时候，也给了他足够的时间去找最有分量的一注筹码。”

“皇上？”

“不仅仅是皇上，还有皇上仅有的两条血脉。”

这话提醒了刘文静，如今离宫之中不仅有皇长子还有身怀六甲的霍玉芜，当今皇帝膝下的子嗣一直都很少，如今就算加上霍玉芜腹中尚且不知男女的婴儿，皇帝所有的后嗣如今都在离宫了，如果都落到了易君瑾的手中，只要将这三人绑在囚车之上推向城门，城头的守军又安敢放出一箭。如此来看，这帝都根本就无法再守下去了。

“只是就算要走，也不那么容易。”

“这个当然，这么多勋臣亲贵，在帝都百多年根深叶茂，如今说走，且不说往哪走，这帮久居京华安享富贵的人，就连步子恐怕都迈不开呢。若是无人殿后，就这么打开城门出去，对于靖北来说简直送上门的猎物，何况，这是何地，帝都乃举国中枢，一旦弃守，便等于是亡了国了。”

刘文静不觉得有这么严重，只要皇室和神器仍在，即便帝都不守亦不至于到灭国这一步，但帝都的中枢作用确实无可替代。特别自兴平八年以来，为了此次北上征伐沧澜，举国的钱粮兵力几乎都已从水陆两路源源不绝地向帝都集中，这是日积月累之功，如今年余之功眼看就要毁于一旦了，而如此多的粮草辎重就算再设法转运，又岂是指顾间就能办得妥当的，如果都落入靖北之手，就算保得皇帝勋臣安全离开，此消彼长，失去了粮草后勤支撑的朝廷大军不过是苟延残喘，易君瑾却可以用这些钱粮，进一步扩充靖北军了。一念及此，就连刘文静也不得不得出一个十分沮丧的结论，“如今无论是战是退，都难两全，当真是进退失据了。”

倒是俞英泰犹自沉着，此刻带着提点的意味向刘文静说道：“博川，投军领兵不比读书做官的时候，读书时总说，一朝金榜题名时日，飞上枝头变凤凰。就算不为名利所动，也总以长风破浪会有时自诩，总觉得才能不患不被伯乐识拔。战场之上却总是不如意的时候多，上阵交兵，胜负只在一念之间，往往你觉得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时候，一战过后确实仓皇北顾的一场大败。如今朝廷虽有朝廷的难处，易君瑾又岂能真的高枕无忧。靖北的兵力纵然有十万之数，也绝不可能将九里亭到沧澜关这数百里疆土在短短几月内就都控制得犹如铁板一块，想要在其中寻些破绽也不是难于登天的事。至于徐秋岳，一旦他的突袭成功，内外夹攻夺下了沧澜关，与骁骑合兵一处，再度挥师反扑的时候，届时到底谁包围了谁，还犹未可知呢。至于新城，不过是缺乏主帅，只要能寻得间隙突围而出，三五将领就能带回一群虎狼。如今我真正忧心的，就是帝都的城防能否坚持到那一天，以及新城驻军，到底还有多少是帝国的自己人。”

俞英泰的这一番话让刘文静觉得自己在军阵之术上的造诣还是太过肤浅了，胜败之数原本就很难预料，将领用兵，运用之妙存乎一心，但若先就胆怯了，那就再多奇谋妙计也无用了，虽说兵法常云多算胜，少算败，但若一开始就存着必败的心，那便愧对了章绍如多年来的教导提携，也辜负了俞英泰的看重和知遇了。

“既然如此，那么事不宜迟，伯帅，我们还是早作准备吧。城中的天策，城外的玄策其间混杂了多少靖北的人，当真难测，但我想有一支兵，必是可以托以腹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