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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漫漫雪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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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暗地向靖北输诚,以身投靠,陆桐虽然在朝局中的影响渐有衰颓之势,这也不是他一人,整个御史台在皇帝心中的地位都今非昔比了,但他名下的产业却是经营得蒸蒸日上,这自然是伍元书以及易君瑾重金相助的结果。靖北军与陆桐联络,其间全都是伍元书在奔走,所以陆桐对于自己改换门庭宣誓效忠的少帅下落如何,其实是茫然不知。近来伍元书造访已不如先前那般频繁,公务亦很清闲,临近年关的陆桐便只剩下一件事可做,那便是算账。

既然是经商,那么年关筹算是一件大事,一年来的经销账目以及库存银货,不经盘点难有确数,进而影响来年的经营。虽然内心明知,如今这一份家业,无论规模如何,经营善否,都已经与自己没有太大的关系,但陆桐却始终念念不忘,这种念兹在兹的感觉,连他自己也说不清到底是因为对多年心血的留恋还是单纯对金钱的痴迷。距离陆桐亲自接管产业,其实也不过就一年时间。陆桐还记得,去年隆冬,也是这般滴水成冰的天气,自己手下最得力的两名掌柜先后而亡,是他自己在账房之中,屏退闲人,彻夜清算了当年的账目。当时觉得账目虽然庞杂但料理起来也非难事,谁知不过一年光景,不仅产业江河日下,如今更是成了朝廷的叛徒。

这一夜,陆桐了很大的功夫,才能勉强振作,将面前的账册打开,等到专心于账目之上,他便又暂时忘却了这许多烦难,只一心一意地进行筹算,漫漫长夜,唯有烛火与之相伴。也许正是因为心神难得如此专注,陆桐还真从账册之中,看出一些不寻常来。其中有些关节,还需找人来问上一问,才能明白其中的隐藏的底蕴。这并不难,不知是出于信任还别的什么原因,潜藏于帝都的靖北军,对陆桐似乎十分放心,并未在陆桐府中安插眼线,陆桐平日里的行动也十分自由,陆桐甚至怀疑,自己倘若去向纪柏棠通风报信,伍元书都未必会出现阻止。但他出卖靖北的想法,原就不十分强烈,小小御史官长,并不值得陆桐付出性命相博,倘若易君瑾真有飞上九天的才具,自己也不妨当一回开国的从龙之臣。他心中的念想,在今夜看过账册之后,愈发强烈了。等他找到府中的心腹,将几笔记录的来龙去脉问清楚,陆桐豁然开朗,原来这才是靖北招揽自己的用意,至少是用处之一,而纪柏棠与英和的往来,以及天策军在暗中的种种布置,机缘巧合之下,陆桐成了帝都之中,第一个发现这千丝万缕之下相互关联的人。

原来陆桐自从得到靖北的资助,财力大增,名下的粮行,一跃成为帝都一方巨擘,这样一来,很自然就与军粮转运发生了联系。纪柏棠调运军粮,一方面是从帝都各大粮商处筹运,一方面是借助英和从内廷名下的粮库的拨调。内廷粮库,原也有车马夫役,但在战火之中,毁损颇多,一时难以供应调用,而帝都的粮商虽也有损失,但可以就四野流民就地补充人手,比之内廷要方便快捷的多,所以纪柏棠在形势紧急之下,便也征用了部分粮商的人手。虽然皇室和勋贵的采邑封地天下共知,但用来储粮的仓库,选址却不尽公开,有些还很隐秘,这其中有许多考虑,自然有在天下有变,要为帝都的皇族亲贵留一条后路的打算。英和比较持重,起先还只动用一些设在明处的粮库存粮,但在皇帝册立禁军三策旗号以后,事情便不同了。

三策禁军,眼下皇帝虽未有旨意,但纪柏棠未雨绸缪,决定比照天策的旧例,从宽准备军械粮草,这样需要的军粮数目,顿时激增,英和在纪柏棠再三催促之下,不得不从更加隐秘的粮库调粮给户部,而纪柏棠为了早作准备,也破例在年关将近的时候,调动粮商的全部人手,离开帝都赴各地运转军粮,临近佳节而不能团圆,这是一件有悖常理的事,所以纪柏棠开出重金,凡事参与此事的粮商,无不得享重利。

军粮运输不过就是这几个月事,陆桐手下的人手亦在征召之列,所以账册之上,几笔颇为丰厚的进账都是与此事有关。陆桐之所以关注,早在数月以前,军粮调运的规模就已经与日俱增,而伍元书却从没有和自己说起过这件事,这说明靖北军知道这件事之后,或是伍元书或是比他地位更高的人,觉得这条消息有保密的必要。再者就是涉及到的内廷秘库,这可以说是朝廷在国库之外的另一条命脉,将来如果兵穷财尽,这便是东山再起的机会和希望,现在秘库的地点已经暴露的十之七八,靖北大可以暗中先夺取这些库藏,至少可以在运输的半途设伏截杀,这样正可以给朝廷,也是给纪柏棠一个沉重的打击。最后就是这其中隐然有天策的影子了,这纯然是陆桐自己发现的,他猜想甚至连伍元书都还不曾发觉。因为账目之中有一笔往来写着的是:银三千,转恒升票号侪字户。

“侪”这个户名很冷僻,旁人难知其中底蕴。恒升票号信用卓著,是帝都中实力最为雄厚的一家票号,能在其中开立户头的,不是商界巨擘,就是像陆桐这样,不便亲自出面经手银钱的重臣达官,寻常人家是不可能成为恒升的主顾的。在恒升的户名,通常都与主人带些关系,但又会有意曲笔,通常是不为外人所知的别号,就像陆桐,他字琴轩,平时诗文书画虽也题字,但在恒升的户名却是他幼时读书自己所取以自娱的别号,除了他自己,帝都中无人知晓。陆桐记得,冯聿林有一侧室,名字里正是带有这个“侪”字,而在纪柏棠的记录中,冯聿林的这个侧室美艳无双,甚得他的宠爱。这样一来,帝都之中会在恒升开立侪字户的,想来只有冯聿林了。这也就是说,冯聿林也在暗中参与了这次军粮调运,自然也知道内廷秘库的所在,至于天策想要做些什么,陆桐一时也还没有发现,不过他相信,很快就能知道其中的结果,因为今年账册的最后一条,写的正是:预收运费定银三千两,限期于腊月三十前,赴洛川运输军粮一万石抵京。陆桐知道,接到这笔订单的粮商,除了自己,恐怕也有冯聿林的侪记。

是夜大雪,自兴平改元以来,帝都已经很久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雪了。积雪封路,街面上已很少能见到行人,新春将近又是这样的天气,寻常百姓自然不会再出门了。翘才馆中这夜也是难得的宁静,往来应酬大都已经结束,特别是皇帝颁下谕旨册立禁军旗号以后,各军将领之间十分默契地停止了相互的应酬交游,因为情势既明朗有模糊。三策禁军虽然已经公告天下,但编制和统帅未定,此刻行迹亲近了,将来要是互为统属未免难堪,而且众将心中都清楚,三策禁军既互为协作,更相互竞争,将来谁能战胜靖北,就能立下不世之功勋,所以眼下的众将更隐隐互为对手,唯一不存此心的,自然只有卫璧。

正是借着翘才馆难得的清静,伍元书不避大雪,深夜来见卫璧。入帝都月余,对于想要知道的事,都已经探查的差不多了,卫璧之所以还留在帝都中,一是想看看新建的三策禁军到底会有何等人物,二就是在等冯聿林,天策的行动已在靖北观察中许久了,单单是为了军粮不应值得冯聿林亲自出手,这背后必有所图,夜访的伍元书则为他带来了答案。

一身重裘的伍元书,为了隐秘不曾骑马,一路徒步到馆阁时,肩上积雪亦深,叩开门扉,卫璧的房中炉火正暖,犹如三月阳春,见到伍元书来了,卫璧起身来迎,很体恤地替部属拂去肩头积雪之后,方才引他进屋。朝廷在翘才馆设有专人随侍众将,今夜知道伍元书会来,故而卫璧都借故将随侍遣开了。

伍元书进到房中,原准备先喝一口热茶祛一祛身上的寒气,却见面前的卫璧递过一个酒囊,他既化身客商,又有任务在身,时时警惕,未敢放松,所以在帝都之中已许久不曾豪饮了。

“谢少帅!”伍元书也不多言,接过酒囊饱饮了一口,酒劲浓烈,顿觉一股暖意传遍全身,寒气顿去。

卫璧一边动手拨旺了火炉中的炭火,一边问道:“有些什么消息带来?”

正如陆桐所看到的一样,陆家的商队近来都是伍元书在经理,借转运军粮之际,已将纪柏棠与英和的往来,以及内廷秘库的位置都已探查清楚,而且伍元书也发现,在运粮的车队之中,有几支颇为可疑。也许是军人的直觉,伍元书能明显地感觉到,这几支车队中的人,做的正是与自己同样的事,确定内廷秘库的位置,但他们额外做了一件事,就是收集各家商队运粮进京的路线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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