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颇有人建言,你六弟才略优长,文武双全,足堪托付,就是朕,自幼也偏爱你六弟更甚于你。”
“儿臣不敢欺瞒父皇,六弟获朝野赞誉已非一日,父皇偏爱,儿臣亦不能说心中全然无怨。”
“好,你肯这样说,足见朕亦没有看错你。长幼有序,是祖宗留下的制度,父皇虽心中偏爱,也不愿贸然变革,如今父皇已是行将就木,身后也只有你们三个儿子,他日你即位以后,务必善待你的两个兄弟,老六的才具是好的,只是人还年轻,不免有些傲气,你身为兄长,既要用他的长处,更要时时提点约束他才好。”先帝说完这一大段话,已然有些气喘,略为平定了一些之后,有对着太子道:“我这里有一道谕旨,此刻交付于你,他日你枢前即位之时,再打开看吧。”
“后面的事,你们都知道了。”皇帝很平静的说完这一段往事。
之后先帝驾崩,身为太子的皇帝理所当然的继承帝位,而遵从遗命打开先帝的那道谕旨,朱笔赫然敕封皇六子为宁王,世袭罔替。正是因为宁王的爵位乃是由先帝遗诏所封,加宁王才略出众之名久为颂扬,所以他的地位超然凌驾于所有亲贵勋臣之上,可说皇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当初父皇嘱托,要善用六弟的长处,亦要时时提点约束。如今回首,是我这个做兄长的,没有尽到责任。”此刻皇帝不在自称为“朕”,显然在自责之余也是悔过。
听到这样的话,宁王再也不能无动于衷了,“皇兄这样说,叫臣弟何以自处。知子莫若父,父皇说的一点不错,是我恃才傲物,才惹出这许多波折来。”话说至此,宁王心中最后的一点芥蒂才是真的烟消云散了。
倒是燕王,听了这半晌,渐渐觉察出一些味道来了,也是愚者千虑,必有一得,他很少有地说了一句以退为进的聪明话,“四哥,冯聿林这道奏疏,你打算如何处置,臣弟都听你的。”这样开门见山询问皇帝的态度,倒也磊落,宁王亦是以赞同的眼神望着皇帝,如此皇帝也不能不说话了。
“储位至重,原是要召集群臣共商的,而在此之前势必还要先行征询阁臣的意见。此次用兵,各地将帅不日也将抵京,此等大事,他们亦有与闻的资格,只是这样一来,众说纷纭,难免不会产生诸多意见,各有分歧,大失稳定人心的本意。”皇帝说着又看向宁王,“六弟,四哥也不瞒你,兄终弟及虽然史书也有记载,但我身为人父,总还是偏爱自己的儿子多一些。至于七弟,”皇帝还不曾往下说,燕王却打断了他。
“四哥这样说,我可是连帝都都不能再待了,有四哥和六哥在,这千斤重担只有偏劳两位哥哥了。”
皇帝听燕王这样说,也只是笑一笑不以为意,但很快脸上的神色又郑重了,“浩儿还小,玉儿虽也有孕,腹中孩儿是男是女却也还不知道。如今天下动荡如此,万方有罪,罪在我身,所以,将来如果削平此次大乱之时,为兄尚在人世,我便准备禅位给六弟。”
“皇兄!”宁王已等不及要反对。皇帝却抬手制止了他。
“病来如山倒,我的身体我自然最清楚。六弟,浩儿教养之责,届时可都要交给你了,我禅位之后,倘有余暇,也只在离宫休养,这天下烦难可都在你的肩上了。他日只要浩儿成才,我这个做父亲的九泉之下,亦能安慰了。”
“不,皇兄,臣弟甘愿永世为臣。”
“六弟,你不必与我争,天下动荡,国赖长君,倘若我看不到削平叛乱的那日,浩儿冲龄幼童如何可以令群臣信服,各地兵将俯首听命。”皇帝不自觉地提高了声音,不怒而威。
见皇帝是如此严肃的口气,燕王担心宁王一意推辞,兄弟间反生冲突,于是有意转圜:“四哥人在病中,难免想得多一些,六哥也且想一想,何妨从长计议。”
就在此时,一直守在勤政殿门外的英和,进到暖阁禀报道:“陛下,韩阁老已经到了。”原来适才皇帝再英和传召两王的同时,还一并召见了韩雍。
“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