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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相本无种,何况商路原本的规矩就是布衣傲王侯,陶会长既有此雄心,旁人不论,在下是一定会助一臂之力的。”陶立话音方落,易君瑾已率先表明了态度,当真是如应斯响了。这一幕唱和,并不算十分高明,甚至有些矫作姿态,但此刻章绍如自然也无暇去探究此等细节,因为手法虽不高明,形势却很明朗,没有一个切实的态度,今夜是难善了了。
“帝国版图至雁门关而止,我为国家之臣,便有守土之责,今日我在三军面前言明,雁门关自此不再是毫不设防的关口,骁骑即日入驻,他日陶会长若是一统商路,驾临雁门我国亦会待以上宾之礼,但两国交往,早有制度,不宣而入,视同偷袭。至于君瑾,朝旨一日不改,靖北在帝国境内便一日都是叛臣,各为其主,骁骑与靖北势不两立。如今既在商路,骁骑亦会遵从商路的规矩,如此,陶会长可满意了?”
章绍如一诺千金,面前这些昔日部下又岂能不知,如今明白宣示,眼下确实可以暂时相安无事了。能有此结果,陶立心中已感庆幸,章绍如虽是读书人,却不是庸碌懦弱的将领,适才陶立早已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虽说帐中不过叶奇瑜与卢良,但只要章绍如下令,骁骑哪怕只剩一人,亦必会战至最后一刻。何况,当年追随征战之时,陶立可是见过章绍如亲手执刃与敌搏斗的场景的,如今年岁随长,但血气未必就输了半分。
“如此是乃固所愿也,不敢请耳。饮宴了这大半夜,爵帅想也累了,我等先行告退了。”原本打算通宵达旦的饮宴,因此插曲,自然还是及早收束为宜,易君瑾不置可否,叶奇瑜更是不赞一词,倒是章绍如,不知是如释重负还是真的累了,挥一挥手道:“也罢,我就不送二位了。”
陶立是随同易君瑾一同走的,说是随行其实便是护送,战场之上,暗杀亦是常事,当年骁骑便训练有精锐杀手,专伺斩敌将领首级,尤其在对方以为局势已在掌握的时候,每每最为松懈,常能一击致命。陶立自忖身份,以及商路之上的影响力,想来章绍如总不免投鼠忌器,即便一时反悔了,动手之前也总要好好再想一想。
待二人走后,叶奇瑜方才起身,剑虽未出鞘,但全副精神和身体,实则片刻也不曾放松,所以站起来的一瞬间,颇感乏力。自己尚且如此,已过天命的章绍如可想而知,所以叶奇瑜十分关切地走向章绍如。
章绍如一生,这样彼此对峙,暗流涌动的场面已然见得太多了,所以并不如叶奇瑜所担心的那样会支持不住,不过这突来的变化却也足以让这位久经沙场的统帅感受的岁月的无情和残酷了。
眼见自己的关门弟子眼中关切的神情,章绍如亦不能一言不发。“瑜儿,为师或许真的来了。”
“老师哪里话,不过是长途奔袭,一时精力略有不济而已。”
“今次用兵,总感觉处处为人夺去先机,凡所行动无不受制于人,君瑾当真是青出于蓝。”
“是学生办事不力,屡屡被大哥,”叶奇瑜说到此处停顿了一下,“屡屡为敌所乘,连累了老师。”
自从再度领兵,比起在帝都当阁臣的日子,确实辛劳得多了,章绍如自忖不是不能吃苦的人,但前后不过一年的功夫,精神却真的有衰竭之虞。当年征战东南,起初的境况比今日何止艰难万分,但当年步步为营,从自己到属下都不曾对最后的胜局有半点怀疑,如今种种布置也可说至矣尽矣,但为何就连自己也都看不清将来局势到底会做何发展了呢?
“瑜儿,雍都早已是空城,靖北主力想必也早就通过商路遁去了,至于下落,我也可以猜个几分,我们这一次,恐怕是真的要输给君瑾了。”
“三军上下都还在等老师的军令。”
“昔年用兵,险地危地不过视若等闲,但这一次,却处处都失了先机。也罢,速飞鸽帝都告警,靖北大军必是设法越过燕岭山脉奔袭帝都了,朝廷上下一心一意都还在沧澜关口肯定是疏于防范的。”
“难道商路还会通往帝都?”叶奇瑜似有些不相信。
“虽无确凿的证据,但十万大军必不是为了商路之上这几个城邦而来,我想君瑾是将大军化整为零,等越过山脉再行集结,总还需要一些时间,但帝都实在也需要有个准备了。”
“既然如此,那么事不宜迟,学生这就去准备。”
“还有,传令各军,明日开拔,经雁门关折返,大军南归之后,雁门关即日封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