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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以为正在雍都城厉兵秣马的易君瑾,此刻全在千里之外的鹰愁峡。叶奇瑜和卢良此刻若在,当可说是北上商路最大的一个发现。
靖北少帅的声名,商路亦有耳闻,所以陶立部属颇为紧张,易君瑾现身虽只一人,暗处有多少人手还未可知,倒是陶立,胸有成竹一般挥了挥手,“马不停蹄地赶了这大半日的路,你们都退下歇息吧,留意四周,不要让不相干的人来打扰。”
陶府众人领命退了,各去四周警戒,留下陶立与易君瑾叙话。
“老弟当初一介布衣,只身来到我陶家堡。说雍都苦寒之地,朝廷又多年不曾补给,所以请我商路施以援手,将来必有厚报。如今既然已是一方诸侯,不知道厚报为何?”
“大哥哪里话,小弟当年游历商路,蒙大哥不弃结为至交。雍都断绝补给多年饥寒交迫,此所以我只身北上求援,只不过商路打开之后,行商之人,既可以贩卖米粮也可以贩卖军械,浪荡游侠插标卖首亦不为怪,大哥既是商路之主,其中情形,想必不需小弟多言。”
“十万坚甲利兵,恐怕不是贩夫走卒所能担当。老弟知我不喜欢客套,有话但讲无妨。”
“好,痛快,大哥既然是商人,小弟自然还是来谈生意。”
“哈,陶某门下今日真是热闹,一日之间,竟有如此想与陶某做生意之人。”
“哦?想来是有人捷足先登?”
“先登则未必,不过倒与你一样,同是故人。少帅如今乃是贵人,不知道是否还记得当初边塞客栈随手救下的少年郎?”
陶立这一句话似是触动了易君瑾,“不瞒大哥,自起兵以来,刀兵之下遇故人,以我之本心,反倒不如不见。原本你我三人金兰弟兄,相见亦是难得,只可惜,今日之下,不知道这故人可还认我这个兄弟。”
“好,既然还称兄弟,你便仍是我陶府贵客。不过我亦有言在先,商路广开门户,来者不拒,但陶某亦要言之在先,此处已不是帝国辖境,刀兵凶器,无论是谁,都还是不要妄动的好。”
叶奇瑜与卢良回到客帐中时,陶府的下人已在等候了,见二人回来,便上前道:“奉主上之命,两位存于客栈的美酒小人已经取来了。”
二人闻声,知道客栈中的骁骑部下必然已经明白自己派人取酒的深意,定会设法出城追踪陶立等人,因而对陶府下人道:“如此甚好,有劳了。酒是好酒,我二人走了一路,有些乏了,烦请先斟上一壶让我等小酌。”
陶家下人自然无辞,片刻之后便已将就倒好,另奉上四色小菜,礼数十分周到。
叶奇瑜与卢良在帐中坐了,各自斟了一杯,抬眼一扫,四色小菜皆是卢良家乡风味,如此小事竟也滴水不漏陶立手段确实有其不凡之处。
“陶立既是商会魁首,小小贼匪想必不成大患,如此大动干戈,反倒像是有意让我们看见他府中战备。”叶奇瑜心中疑惑,此刻自然要说出来与卢良一同参详。
“陶立此人,原是不善用计的,商路多凶险,想来陶府种种处置不过是历代沿袭罢了。不过,将军所言未尝不可能,一别多年,人总是会变的。当年的客商如今不久变成一支云甲军了么。”
“这沧云甲,你看有几分真?”
“这数十年间,沧云甲绝迹已久,我亦只在典籍图册之中见过,要说真品,恐怕只有禁宫之中属于皇帝陛下的那一身战甲,只是眼下恐难得见。不过将军,良冒昧建议,陶立既然是商人,何妨就与他做这一笔沧云甲的生意。既能试探其人,也能验证其甲。”
卢良这个建议的确大胆,陶立是敌是友,陶府的沧云甲品相如何,最直接的方法确实不如就与他来做这一笔交易。如今的骁骑若说有弱点,甲胄平庸可为其一,遇上寻常军队还不要紧,但将来对阵之敌若是像陶立手下的云甲军,胜负之数,叶奇瑜自己也难言有几分把握。如果能取得沧云甲,对于帝国战事,确实会有很大的臂助。至于陶立是否与易君瑾有联系,也正可以通过此道来验证,如果陶立便是易君瑾背后的支持者,那从沧云甲的交易之中想必也能找到不少眉目。
正在二人商议之际,忽听得帐外聒噪,想必是陶立回府了。出帐一看果然,一身风尘归来的正是陶立,看样子贼匪已平,陶府下人进帐说道:“主上得胜而回,将在帐中设宴庆功,特命小人来请二位贵客。”
叶奇瑜与卢良都是常年驻扎边关的将领。叶奇瑜在西北,与虎视眈眈的蛮族对峙多年,很少能有卸甲的时候,而卢良所处的云州亦是前线,所以歌舞酒宴,对于二人来说都已经是久违了。陶立以会长至尊,商路的富庶又远超边关,所以这一席酒宴,玉盘珍馐,佳人歌舞,确实绚烂。
酒过三巡,陶立屏退了歌姬和一些不相干的陪客,主帐之中只剩他、叶奇瑜和卢良。卢良知他必是有话要说,因而先举杯为贺。
“大哥战则能克,当满饮此杯。”
“哈哈哈,愚兄一点雕虫小技,班门弄斧了。日间被这些贼匪搅了兴致,好在如今说也不晚,老弟与叶将军此来看上了哪路客商,但说无妨。”
“既然如此,”甚少说话的叶奇瑜道,“我等也不瞒陶会长,国中战事正烈,眼下商路之上确实有一件东西是我所急需的。”
“沧海横流日,坐看云起时。小叶,你想要的,自然是这沧云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