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六房的被各房的彻底排斥在一边了,同时憋着一股反方向的气:我就不干活,看你们能把我怎么样?气死一帮李无香颐指气使下做牛做马的饭桶。她甚至有意睡到日上三竿潘家开饭了才起来,看着各房的仇恨般的目光,脸上露有洋洋得意的笑。其结果是越来越僵持,各房的把她当传染病菌一样躲闪了。但六房的又觉得比在县上好多了;一比较,自有知足之得。没事就整天贴着镜子瞧里面的漂亮脸蛋,越瞧越自信、得意。连老六都说从没发现自己女人这么好看迷人。于是她夜里总是缠着男人,夜夜要温存,才肯放了他。老六白天干重活(夏忙之时),晚上应附女人,就这么几天被狐狸精吸噬过一般发苶、头重脚轻的。
老六对女人有意见了,不想与她瞎扯胡搅,岔开话题,指责她整天垂手翘脚的,道:“你想让各房戳我的后脊梁呀?”
老六埋怨她不干活,她疑他有外情,彼此冷言冷语,越吵越凶,最后摔这砸那打起来。
夫妻打架这在李无香掌理下的潘家是史无前例的事,憋着一股子劲要瞧热闹的是满心欢喜,忙匆匆出了房,又对着六房嚷嚷道,难不成那俩口子又研究出了什么硬功夫?掐呀打呀也这么快活?
大房的担心李无香以后知道了,要息事宁人,拿出代理家长的威风来上前劝架,主持公道,排忧解纷。
老六叫道:“她整天不干活还说不得。”
这下,潘家男人心里全面站到老六这边来了,巴不得他修理修理作态张媚的六房的。可六房的到底没把他的事捅出来,觉得这样做得不偿失。大房的对他们劝和着,又支走了大家。夫妻俩侧棱着、背靠背睡下了,就是半夜老六为讨她欢心而疲劳驾驭,她也不给了。一连几个晚上,老六都不得好好驾驭于她,才知道她真的犟上了。
六房的回来了,七房的不敢直接对老六传忧达意,但她对他还有那么一股子意味,这六房夫妻都看出来了。这天,老六当着女人在场问七房的道:“你这段日子哪去了?总不得面。”
七房的吓得脸色苍白,忙逃之夭夭了。为此,六房的更以为他俩有事,决定走出潘家去太阳底下找老七。
一个金辉铺洒的傍晚,她在外面截住了老七,直接了断告诉他。
老七脸上没有一丝特别表情,淡淡道:“不会吧?”
六房的凭着三寸不烂之舌,说得神灵活现;为啥这么耳熟能祥?她说老六已经彻头彻尾交代了,那晚打斗就是为了这事。老七一个劲地争辨这绝不可能的事,转而她拿出“凿凿证据”后,又低声央求不要捅出去。六房的心里骂他,嘴上却和他做着交易。老七爽快地答应了,催她说事了。六房的见他毫无作态之势,以为他口子把这事都商榷好了,只等择日付诸施行了。他又搓着手,在她眼里更为跃跃欲试的样子,心里更确定了,无名指一勾。老七会意,也不搭话,迈着长腿走在她后面。
来到一个避光的坡下,六房的指令他站好站直,不许偷看私窥。老七果然笃实站在一棵树下,过了一阵子,不但听不见她唤回头,连她半星声息也逮不到,以为被她诓骗了,这才回头一望,不禁刺溜而逝。原来,六房的就在他身后,待着他反映过来。此后,六房的连他的影子也看不见了,心里更千遍万遍怨他。
六房夫妻的生活越来越僵了,碰在一起就争吵,为此老六也躲着她了。她在家连个说话的都没有,又何以排遣?眼睛抓不住男人的时候,痛苦地要上吊,可偏偏这种时间几乎一整天,唯有打孩子出气了。可女人堆里更热闹了,吃饭的时候也笑声融融的。气得她饿了两顿,却迁怒于老七,更决定要找他。
五天以后,李无香回来了,刚进屋就嚷嚷要见六房的。真是性子是养的,脾气是惯的:昨晚六房又干戈不断,她正在房里补睡,在李无香一再催促下,才疲倦、慢腾腾地走出来。
李无香围着她瞧了一遍,赞道:“真像一个富家太太了。”让她穿上量身而订的旗袍,更是啧啧称美。
六房的心里同样美极了,看见老七后,更是高挺起胸脯,展示身材,表现高傲。此涨彼消,各房的看着不可一世的潘家六房的,心里无比痛苦,但一直对李无香着重养乎、打扮、迁就她很疑惑,都在扯着脖子盼她出点事。
李无香叫道:“好,明个我俩就去县上。”
六房的心一沉,道:“婶,我还去呀?”
“那当然了,我在各房中着重你,就是让你去顶事分担的。”
她提出来不愿去,宁愿在家里干粗活重事。
“一辈子跟牛一样你心里就踏实了?顶完了事有你的活干……”李无香稍透露出这事的至关重要性、保密性。
各房的听出话里的“不祥之兆”,可不按“乐见”的在发展?四房的走上去,道:“婶,你就早些带她去吧!家里你放心,六房放心,老六放心……”
李无香冲道:“你就不能消停点?我们又不是去死!”
六房的气呼呼地走了,这同样是史无仅有的事。各房的都迈开了步,可不免回头瞧李无香:可她仅仅打了六房的一眼,一声不吭地走了。
吃晚饭时,李无香特意亮开嗓子道:“咦!六房的咋还没来?”
没来的多着呢,况且是一位可恶的,大家都不搭话。在李无香不断叫唤下,六房的从房里探出头来,道:“婶,我不舒服,不吃饭了。”
大家当然知道她得了什么病:性子病加懒病!听说这病可严重啰!得削皮抽筋才好得快。都望着李无香希望治治她。李无香脸色也难看了,紧抿着嘴……这都是治人的前兆。
老六闹得慌,请示道:“婶,我去把她叫出来?”
李无香叫道:“别去,看来她真不舒服,得让她好好歇着。”
大家听出了话里的弦外之音,以为六房的准要被拿来开刀了,想想她这些天她的作威作福,心里都说该。可李无香软绵绵地叫开饭了。各房的也不太圧抑,因为听出“秋后算账”的意味。
不久,李无香听见刨甑底的声音了,叫道:“就没饭了!那六房的吃啥?没听见她说病了吗?我跟你们这群人在一起都感到羞耻,一个病人都不能体谅一点,潘家还有啥奔头?真真累得爬不起来心里还刀擖一样痛。我这忙乎为了啥?”
她唠叨、责备,各房的以为她把六房的气撒给大家了,才知道六房的在她心里真病了,要不就是她蠢得要吃药了?
李无香特意下桌往甑里一探,转而吩咐下厨的:“给她下几个鸡蛋,别舍不得下!”
潘家人都知道李无香最怕各房有病人,说什么药吃在嘴里多苦呀,还不如买只鸡吃呢!说来说去她就是怕钱。平时谁要得了病还有她的蛋吃?准先吃她的戗药。真是改天换日了,难道潘家在县上开了庄号,李无心真变成李有心了?
鸡蛋端来了,李无香要亲自送进六房里去,并扫视各房的道:“这个时候不顺着她还啥时顺着?这阵也该她享福了。你们也别眼红,过些天就知道她与你们有啥不同的。”
老六怯场,抢着把蛋端走了。
不是结结实实看在眼里,大家以为在梦里,真是越看越迷糊,或是潘家又出了一个愿当活菩萨一样供奉的人物,那就是六房的?可她有何能耐,真凭一张脸蛋?真真匪夷所思。
老六把蛋碗往箱上重重一搁,沉声道:“你别太过份了!各房都睁着眼在看呢!你想让咱房里出啥事呀?可别连累了孩子。”
六房的觉得他仓皇而逃了,真不想过人人有妨、人人皆危的生活,可又猜不出李无香对自己有何用意,但确信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一方面对男人赌气,另一方面担心蛋里做了手脚,闻着浓浓的香味就是不起来吃。
老六上床后凑着她的耳朵吹枕边风,“别惹事,别出风头,让各房看笑话。在房里快快活活过日子,在外面夹着尾巴有什么不好的?……”
六房的以为他看出什么不对的端倪了,就更担心那碗里不轨了,想问问他又抹不开面子,就只有闷着不动了。
老六以为说服了她,就要从生理上排释她的抑郁和烦躁情绪,同时达到双方沟通融合的目的。六房的意不在此,心里乱糟糟的,况且肚里饿得直咕咕叫,哪有半点兴致?用力推开他。
老六叫道:“有完没完?”
“没完!咋了?”她仰起来了。
他们又吵了起来,要不是外面李无香极时咳起来,准又会动手,转而又背靠背睡下了。
老六虽然难耐不已,但终毅志战胜了渴望,不久就睡着了。在睡梦中巫山云雨,由此痛快而释了。
六房的一直没睡着,闷到下半夜,实在是饿得肚子如在抓挠,不管不顾,忙下床端起碗,一口一个把五个鸡蛋全吃了,又仰头咕碌碌喝下了汤,静静地躺着,摩挲着肚子等待(毒性发作)。许久之后,才知道这种担心是幼稚、愚蠢、可耻的。想着明天就要被李无香禁锢在布庄的楼上了,刚惬意了片刻又愁怅了起来;想着寂寞难耐时男人在身边有多幸福……于是,再也不愿与他斗气了。欲趁今夜解开彼此这些天心里形成疙瘩,是活死?夫妻之间,千言万语不如一次相融更有效。于是推了推他,道:“明天我可要走了,还不知去多久呢?”
老六现在灵魂在九霄云外遨游,哪听得见?六房的在他臀部拍了几下(这是他俩传递信息的方式)。老六的灵魂是被紧急召回了,可躯体又不听召唤了,就只有蒙头装睡了。六房的一边推晃,一边哀求道:“还在生气呀!何苦呢……”
这事男人始终是主角。为了迎合于她,始终提不起兴致的老六,狠不得这会儿,不,永远变成女人也甘心呀!知道今个不能取悦于她,夫妻口角、六房七房之间的纠纷不知要扯到何时去。一直一直留着,弄不明白怎么就一泄而溃呢?
六房的见他还诈死,气得在他臀部又拍了两掌,叫道:“我知道又送人情了,斗气的时候假惺惺要上交,难怪一整天都不见她……”
老六翻起身,狠狠地回敬了两掌,道:“我就给了!还没审问你那些天在县上干了些啥呢?”
男人最怕在女人面前挫自尊,所以宁愿犟、吵,所以这么激愤,所以上会那么懊丧。可六房的不懂男人,只知索取,还火上浇油,道:“我在县上陪客商了,咋了?”
“我就知道是这事!哪一天我要把布庄烧了,把李无香给宰了。”
“你去呀!”六房的把他推下了床。
他弹起来后,拤住了她。他们在床上又打了起来,把俩孩子弄哭了,转而把孩子搁一边,各顾各又睡下了。六房的哪平得了心头之气?暗暗发誓,不把老七拉下马誓不为人。
当我听说六房七房之间的事后,不急于把它看成有伤风化的事件,或说纯粹这类事件。我不是做为一个潘家人而这样主观臆断定性的,而是要客观理性定性。我所要做的是在潘家开布庄的当时波诡云谲的各房、潘家找到可让自己信服的证据或合理的推断而定性为是一个有伤风化开端而引起的“政治事件”。
李无香走出后房,偌大的堂屋看不见一个人影。“小枝,死丫头,该上香去了,又给我磨啥洋工……”她嚷嚷着走向后院,曶然想起她已出山了,不由感怀,又踅了回来,自言自语:“嘴上没个死丫头叨还真不习惯,小月还没死回来。看来潘家真要找一位小枝那样有灵性的丫头了。”
来到六房门口,敲了几下门,没听见里面有回应,走开了。在屋里、后院兜悠了一圈,才在台阶上看见了豆子,一手牵着他向水库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