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鬼子的骡马大队沿着香水河白水浅滩那片结了黑痂般纵横交错裂纹不断早已干涸的浅沟雄赳赳气昂昂开进了鲁北渤海胡家集镇。
一匹紫红色的高头大马从雾气蒙蒙的高粱地里钻出来,那匹马的脖子细长,马脖子伸出高粱地边,一个南瓜般的头高高扬起,盖住马额头的粉红色的刘海,一丝不乱,格外整齐,主人抓住勒住嘴巴的铁嚼子,连连勒着,恰到好处地控制着力度,好像二人用这样方式,进行了心灵的默契交流。
铁嚼子吃进肉里三四厘米深,嚼子上血迹斑驳,马嘴两边喧腾的肉柔软如弹簧一样,被铁嚼子抻长为一片透明的薄膜。
马终于停下脚步,踩在硬邦邦的地上的蹄子高高跺了几下,使劲率着头,汗珠子滴答被摔出去三米远。
马习惯了这样的挠痒痒般主人长期勒过看似有些残忍对马而言可能是有点舒服的动作,马打了一个响鼻,接着屁股上响屁连连。
高粱叶子沙沙响,昨晚的露水湿漉漉的,叶子形成了断断续续的小水流,不断的滴入地里,似乎为焦黄的土地提供一点养料,有的很多珠贝一样的露珠挂在弯曲的剑形高粱叶子似落非落。
似乎好像多年前就保持这这样一个让人担心和难捱的姿势,更让人以为那是一个石化了的泪痂。
高粱叶期期艾艾着,被小北风吹着舒服地晃动着。
鬼子来了,鬼子到底来了。
这里的乡亲们多数都不怎么相信。
更不相信,这些阎王会杀人取命。
前几天,鬼子来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甚至有人当成故事以评书的形式,在大众中传播,但
马上端坐一人,穿着一身黄皮,头上扣着一顶老百姓从没有见过的所谓船形帽,那帽子确实像只小船,这个骑着东洋大马的人,毫无疑问是一个头儿,面庞白净,团脸,黑色的眼珠,五官生的清秀,很像过去戏文里赶考的白面书生。
他就是这支队伍的联队长野村。
这个从县城来的有着很深学问的人,当了鬼子野村的贴身翻译官,让人无法理解。都说这小子天生一副汉奸相,刀把子脸,八字眉,一副让人见了踹两脚的倒霉样。
据说,开始这个人并不愿意当汉奸,说打死我也不能干这缺德事儿,我一个有文化的知识青年,爱国爱家爱人民,你小鬼子想让老子当翻译,做你娘的梦去吧。
他反复诉说,兴奋地对着人们表白,他说说出去不好听,十里八乡乡亲们知道了得骂祖宗八辈儿,日本军曹找到他,他对着日本对军曹文质彬彬的说了一番大道理,日本军曹也是一个有学问的人,是日本早稻田大学的高材生,他青春勃发的脸上挂着笑,客气地说,你的很好的,表扬了他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