邦妮!是邦妮!
“蒂娜,你怎么了?你还好吧?”邦妮看着手无足措的蒂娜,关切地问。
“啊,”蒂娜好长时间才清醒过来,“邦妮你中午哪儿去了……呃,我还好,挺好的。”
“你没事就好。我中午在监狱大门那里,今天的午餐是我托另一个狱卒替我做的,希望你喜欢。”
“当然——嗯,邦妮,你中午在监狱大门做什么呢?”
“这个,”邦妮捻了捻裙角,有点儿为难,“只是一些关于物资的事,蒂娜,跟你没有什么关系的。”
“哦。”蒂娜低下头。这是邦妮第一次拒绝回答她,她的心里有些失落。
不过,她马上想起了艾达。几乎仅是一秒钟,她又抬起头:“那,艾达有什么要告诉我的消息?”
“蒂娜你在说什么?”帮你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里面射出了从未有过的冰冷的光芒。
蒂娜马上意识到自己鲁莽了。可是迟了。邦妮后退了两步,以便用警惕的眼神凝望她的全身。
惊恐——使蒂娜心慌意乱、语无伦次:“邦妮……我是说艾达——她是……我的一个朋友……她是楼下的……”
“楼下的?她也是个女囚?”
“嗯——嗯。”
“一楼还是二楼?”邦妮平静地吐出了一句话。就像朱莉娅所想的那样,邦妮是个心思缜密的女孩,总能抓住一些不起眼的细节。
这也确实将蒂娜问住了。早上,艾达——哦不,是乔治,只是告诉了她他们在楼下。天知道他们在一楼还是二楼。
“到底是一楼还是二楼呢?”邦妮又把话重复了一遍。
“我不知道。”蒂娜深吸了一口冷气,漫漫地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
她第一次在邦妮面前如此窘迫。
邦妮没有再说话,但也没有离开,就默默地站在那里看着牢门后那个有点儿发抖的人,似乎在等待什么。
真是可怕的沉默。
不过趁着这个空当,蒂娜终于理清了头脑,冷静了下来。
“我是在早上,”她把“早上”这个词加重了,“也就是自由活动时间认识的她。她和我聊的很融洽。后来,她说让你帮忙给我带个话。你知道囚房的生活有多无聊。”
说完,她还觉得意犹未尽,又补充一句:“虽然我活着的时间不长了,但是,我还是想开心一些。”
不知道是不是最后一句话起了效果,邦妮的脸又温和下来了,只是不同于之前的温柔,像是蒙了一层什么东西上去,有些怪怪的。
“活着的时间不长了……你还是想开心一些……”邦妮喃喃着,又后退了几步,然后又若有所思地静静离开了。
好怪。蒂娜的心一起一伏的。邦妮很少,或者说她之前从未见过邦妮这样的表现——
一方面,她为刚刚莽撞的行为而懊悔不已,就像小时候自己不小心打碎了一只漂亮的花瓶一样,哪怕没有人知道也会仿徨不已;另一方面,她又为艾达那里担心,担心艾达不知道自己已经引起了邦妮的怀疑,不明就里地说错了话——她迫切地希望这样的事不要发生。
尽管她也觉得这样的可能性好小好小。
一番大脑风暴后,她还是叹了一口长气,直挺挺地躺倒在床上,肆意享受着这绵绵的柔软带来的舒适与畅快。
这是缓解紧张的好办法——对蒂娜来说。她从小就和床“交情”很好,她实在太喜欢睡觉。
她轻轻地合上了眼皮,只留下一条窄窄的细缝,让在全身各处横冲直撞烦人睡意麻痹自己的神经。
还有什么比这昏昏欲睡的感觉更美妙呢?不再去管晚餐,不再去管咕咕叫的肚子,不再去管刚刚发生了什么——有恐惧,也不乏蓄势待发,但更多的还是懊悔、内心的抽搐,甚至还有一阵阵绝望。
就像往牛奶里加一片柠檬,它不会让牛奶变质、坏掉,但它会让牛奶结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是个双子座,蒂娜有时也觉得自己不同情况下简直判若两人。
她是个现实的人——从大体上来说。她总是能保持镇静和睿智,完美地解决许多事。但她有时也会像现在这样,把现实抛到一边,在梦中将自己的精神漂洗得焕然一新。虽然这只是暂时的,但每到这时,她却仍然情不自禁。
灰灰的地板被镀上了银白的月光,很宁静,很明亮;盛夏的燥热也被潮湿的海风一丝一缕地融化掉了。蒂娜渐渐陷入了梦乡,甚至忘记了盖好被子。尽管现在睡觉有点早了,确实有点早了。
“蒂娜。”一声渺远的叫声飘进了她的耳朵,神奇地与这宁静的夏夜如此和谐。
但这足以让蒂娜回到这现实的世界。她向门口望去,一个黑色的身影立在走廊上昏黄的火光和银白的月光的交界处,因此她看不清那人的脸。但她还是知道了,是朱莉娅。
“现在才七点半呢,很抱歉打扰你,看你睡得真香。”
“我经常不定时睡觉……还有,有一些烦恼让我很不舒服……”
“邦妮也是……”朱莉娅打断了她。同时还有两道什么光在那团黑暗中闪了一下。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一点儿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