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景亭望着远处屋檐上盘旋的金龙,突然心底有些沉重,他做到了,他得到了平阳,但是他似乎并未有预想的欣喜,他高高仰望,身旁却再无与他比肩而立之人,哼,她算什么,一个从未爱过自己的女人,除了一身尚可的医术,毫无半丝特点,变换容颜一次次欺骗,他始终觉得自己的报复本就是理所应当的!“王上,冥裳传来消息,末姑娘就在平阳城外二十里处的一个村落!”
当他听见她的消息,他便立刻踏马,亲自朝着那个村落而飞奔而去!仅仅带了几个侍卫,众人皆是面面相觑,方才占领了平阳,王上却离开了阵营,而在那方的黛若手中死死攥着那半包不曾用完的药粉,来回踱步,马车中不断传出女子痛苦的呻吟声,而那倒在地上的池墨浑身是血,那一条断臂甚是骇人,就这般与身子生生分离了出来。
几个时辰之前,梨末沉沉的醒了过来,只觉得身子晃晃悠悠的,“小姐,你醒了?”她捂着脑袋,只见自己方在一辆马车中,黛若将锦盒递了上来,道:“小姐,这是王上让我交给你的!”梨末一愣,随后便察觉到了不对劲,焦急接过了锦盒,那一个木雕的娃娃和一封信映入了眼帘!
“末儿,愿自我身后,你能拥朝露漫天,渡平淡流年,执手一人与同心,共携相许以白首,忘却本不该留下的,不应怀念的。”那信极短,却用尽了萧风绪半数的勇气,放手二字远比拥有要难得多!
原来这世上有人来过,有人走过,遇见的错过的,只那么短短一瞬间无法拥有却只剩回忆,“回去!”她对着马车外大喊,马车疾驰着只听见窗外沙沙的风动,突然之间,马车停了下来,池墨掀开了帘子,望着雪梨末大略有些生气的眼神,道:“小姐,主子吩咐了定要送您到安全之地,他定会无事!”虽听池墨这般说,可梨末哪里能相信,若非到了无法挽留的地步,萧风绪又怎么会想到写下这番话呢?
“若你不回去,那我便跳车了!”雪梨末掀起窗帘,一副要跳下去的模样,池墨犹豫着,他也知这位小姐的性子倔强,莫说是跳车,怕是再令人咋舌的事情也是能做出来的!“是!”他只好调转了车头!来到那一处村落,黛若却突然间肚子疼的厉害,只好停了下来,池墨去村子里寻找药材,就在这时,她见到了一个人!
“冥裳,将这药给他们服下去,待到药剂发作。通知王上,若是王上瞧见她与一个低贱的侍卫私通,变成了一个残花败柳,你猜王上还会要她吗?”那被称作冥裳的女子缓缓抬起了脸,竟是黛若的面容。
“我,”她犹豫了,而那人却步步紧逼,“冥裳永远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否则你会死得比她更惨!”黛若望了一眼女子深邃的面容上透着一抹狡诈的笑意,只好点了点头,她将药下在了水中,递给了雪梨末,雪梨末却不曾想到这个平时忠心的丫头却是旁人精心的安排,将药全然喝了下去,同样喝下去的还有池墨。很快二人的药效便开始发作,浑身燥热,如火焰在身上点燃,身上的每一个细胞似乎都在分裂,可池墨怎么能够碰主子的心上人,他痛苦不堪,一把抽出腰间的长剑,照着自己的左手直直砍了下去,一身惨烈的叫声响彻云霄,他竟痛得昏死了过去,只余下雪梨末一人在马车中凭借着意志力努力克制着,黛若终究慌了神,也许是残存那一点点的良知,她迅速拔出烟雾弹通知了早已经埋下的白景亭的眼线,只盼望白景亭能够及时赶来!
车内的雪梨末只觉得身上一阵阵燥热感如火焰一般熊熊燃烧着,身子发虚,一股无力感升腾而起,虽未经人事的她却也知晓此刻她定是中了那种毒,瞧着池墨在自己面前生生砍断了一条臂膀,她挣扎着却那般无力,她从腰间掏出了一根银针,她的手不停地发抖着,额头密密麻麻的汗珠沿着脸颊两侧不住滴落,她用尽力气用银针封住了经脉,可这却只是暂时的平静,若是银针封穴的时间久了,且不说会有性命的危险,很有可能血液倒流,她只祈祷着能拖延一刻她便能克制住体内的毒素!可那一阵阵热气不断灼烧着她,痛苦燃烧着她的意念,突然间车帘被拉开,那一袭蓝衣的男子那张熟悉的面孔赫然出现在了眼前,当他来到那座村落,不断四下寻找她的身影,直到瞧见了黛若,黛若战战兢兢的不敢抬头,听着车内人儿痛苦的呻吟,身旁那血流满地的男子,他的怒气喷涌而出,“把她给我带下去!”他怒吼着,把在场的人几乎都吓了一跳,他用那双含着怒气的眸子扫了四周一眼,所有人自觉退了下去,隐藏到了分散的角落,且将受伤的池墨一并带了下去!
白景亭一个飞身跳上了马车,当拉开帘子的那一刻,他终究又见到了她,那个他这一生唯一牵念的软肋,她本就不算白皙的脸庞因着银针封穴的疼痛而有些扭曲,她微微闭着双眼,泛红的双唇死死紧咬着,他多么恨她,恨她的欺骗,恨她接近欺骗自己,恨她哪怕换了一张脸也要离开自己,也许她自一开始化作苏浅落那张脸来接近自己便是带着目的,但是他更恨自己,恨自己竟动了心用了情还无法舍下,可她的痛苦此刻却点点滴滴如针如刺深深扎在了他的心里!
他不能够,他怎么能够眼睁睁瞧着她这般痛苦,他无言,她无力地倚靠在坐垫上,微微睁开的眼眸,双唇已然惨白,那根银针还死死封在穴道里,这般下去,她必死无疑!他伸手就要去拔掉她手腕上的银针,谁知她却用另一只手无力地阻止着,她微微开启的唇,不断重复着“不要!”她知道一旦拔出这根银针,她一定会在他面前受尽屈辱,她不愿,她宁愿这般有尊严的死去,也不愿那般卑微的祈求!
望着她虚弱的身子却依旧倔强的神情,他轻轻抚了抚她已然被汗水浸透的秀发,用哄着孩子的语气,道:“末儿乖,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心疼与怜爱,以及他从不愿透露的软弱!他承认这一刻所有的恨意几乎都化作了缠绵的爱恋,在她的眼底消失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