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就这么毫无顾忌地走了出来,像是在逃避什么一般,是的,她到底在逃避什么呢?她的眼神中失去了光芒,失去了骄傲,寒兮坠落的那一瞬间她才知晓义无反顾的为一个人原来可以这般,她也曾那么义无反顾地可以为了一个人付出了自个儿的性命。
她愣愣地走在长长的回廊中,身上只一件薄纱,却不觉得寒冷,“没想到你竟还回来了?倒是我低估了你。”女子的声音由远及近,只见一双金丝线的绣花鞋格外闪亮的出现在眼前,她猛然抬起头,却对上苏浅落那张白皙绝美的面庞,那眸子中带着平静却分明是恨她入骨的光芒,一身淡雅的蓝衣却生生披了一件不搭调的华贵外袍,梨末轻哼浅笑倒是像极了她的风格,身后是当时跟在皇祖母身侧的林嬷嬷和婢子墨瞳,不曾想她竟有这般手段将这两人竟也调到了身侧,二人倒是个懂礼数的,站的三丈远的距离,瞧着也听不见她们的对话。
“让你失望了,难道不是你引我回来的?想要我的命?”手中拿着维帽,一袭掩面的白纱,梨末嘴角划过一丝嘲讽,这难道不是她一步步精心的布局,事到如今又在扮演什么?
“哦?”苏浅落眼中闪过一丝玩味,“你的性命,我何时说要了?况且我对你的性命从不敢兴趣,看着你身旁的人一个个死去,一个个受尽折磨,这种滋味是不是很快意啊。”她的眉目虽是笑着,但一字一句都好似咬着牙根吐出来的一般。
梨末早便知道她的疯癫,与她做那口腹之争是最无用的,“但我却丝毫不觉得你成功了。”她说这话虽有一丝心虚,但想来她一次次坏了她的事,她的内心早已经五内俱焚,从她如今这气急败坏的模样已然瞧出来几分。
果不其然,苏浅落的眉眼开始变得狰狞,姣好的五官更是拧到了一处,却依旧装作一副闺秀的气度,“方才王上在大殿上下了旨意,立我为后,真真是叫人欣喜的,你这媒人若不留下喝杯喜酒啊,当真是过不去的呢。”瞧着苏浅落得意的神情,梨末的心却一阵阵绞痛着,她也曾想过不顾一切地告诉他,她才是那个与他立下了漫长誓约的女子,可是每每望着他的眼神,她却退缩了,因为她犹豫了,她开始怀疑他是否真的爱过她这个人,还是真如苏浅落所说他爱的不过是那张倾城的面容,那背后泼天的富贵,直到最后的最后她几乎放弃了再去告诉他的这个念头,她甚至觉得自己那般愚蠢好笑。
身后远远的回廊中,还身着朝服的白景亭疾步走来,“我不会祝福你的,因为你不配,你根本不懂得什么是爱。”她的眉目中闪着怒气,事到如今当她爱的人真的要娶眼前的人儿时她才明白那一切淡然不过是压抑在心中太过长久的苦难,许是压抑的太久,就连怒气也异样的强烈。苏浅落快速朝着梨末身后的方向一瞥,却假意做出一副被梨末的话激怒模样,扑到了梨末身上,又直直摔倒在地上,梨末只心觉好笑,她这般做戏给谁看?
却不料,下一秒,她却被一个重力推倒在地上,那力道却仿佛要将她身上的肋骨生生震碎几根一般,梨末吃痛地撑起身子,却对上了白景亭那双几乎要杀人的血眸,“落儿,你没事吧。”他将倒在地上的苏浅落轻轻扶起,轻柔的动作似曾相似,温柔的话语让人几乎遗忘了他方才那可怖的眼神。
正当她因着眼前的一幕而伤怀时,景亭却一把上前,死死摁住了梨末的脖子,“谁给你的胆子,敢伤害本王的王后。”那力道一丝丝加重,几乎让她无法喘息,那张面孔这般熟悉,如画的面容,俊廷的鼻梁,挽着君王的发髻,那原本的温润里添了几丝威严,如六月的暖风中夹杂着死亡严冬的肃穆。但那双瞳孔却布满了血丝,分明却是要将她置于死地的神情啊。“他的王后”,短短几个字几乎让她濒临深渊,原来从他的口中亲耳听到竟是这般,原来她最痛的不是被心爱的人掠夺生的权利,不是对抗苏浅落的疯魔,而是望见他的眼底,却再也瞧不见他的心这般撕心裂肺。
她的眼角有泪光在隐隐翻动,她终究承认这经年的爱慕早已刻入骨髓,顺着流动的血液在伴随着心脏饶有规律的跳动,直到那砰砰的心跳声要停止的那一刻,对他的爱却也不曾停止,即便一次次一遍遍的说了放下,再见却又牵挂,终于懂了,爱原来真的太苦,太苦。她缓缓闭上了双眼,嘴角泛起淡淡的浅笑,她似乎瞧见了另一个天堂,被掠夺的空气越来越稀薄,她竟不知道自己会死在他的手上,她不再辩驳,因为她生来便不喜那多余的解释的,他不信她便已然是最绝望的结果。瞧着她眼角的泪水,微微闭起的双眼,他手上的力道竟松了一些,他的心那般刺痛着叫嚣着告诉他该死的,怎么能伤害她。她的每一滴泪水都像是滴落在心头的那场大雨,无法停止,无法挣脱。
猛然之间,她却仿佛再次感受到新鲜空气的涌动,下一秒,跌进了一个宽广的怀抱。那声音带着急切的关怀,“末儿,末儿,你没事吧。”她再次睁开了双眼,萧风绪单手紧紧护住她,另一手却阻止着白景亭再次靠近。
“平阳国君竟这般纵容手下的在本王的王宫便想害本王的王后?”望着他拥着梨末,护着梨末那深情的滴水模样,他心头的怒意更深,但同时却好生庆幸他来了,他几乎发了狂,方才自己竟然差点杀了她,若是真的,他此生怎么能够原谅自己,他对自己脑海中冒出的荒唐想法竟表示欣然接受,这究竟是怎么了?
瞧着梨末未尽言语的双眸,萧风绪的眼底却全然不曾有他人的影子,“我信你。”只短短三个字,却好似要将梨末冰封的心融化了一般,信她,她那么深爱的男子认不出她,半分也不信她,眼前的这个人竟然说信她,为何?
白景亭的怒火几乎要将他的理智淹没,凭什么,他们这般毫无顾忌款款深情的模样,身后的苏浅落却几乎成了背景,脸色臭的泛着土色,“末儿断然不会伤害你的,”萧风绪停了半晌,望向身后怒气冲冲写满了妒恨的苏浅落,才发觉当二人站在他眼前时,他心底浮现的是谁的影子,“王后,国君若肯将小妹的骨灰归还,我等定一刻也不会多留。”
“是吗?本王还希望平阳国君能留下喝杯喜酒呢?况且你堂堂一国之君竟做了那下三滥的行径,难道你以为本王会这般轻易的放你走吗?”萧风绪猛然反应过来,只见白景亭那张温润的脸上写满了深意,原来他早已经知晓了,还是在诈他?
萧风绪倒是平静,面上不露半丝紧张之色,“是吗?既然如此,那本王也就只能安心住下,静待新婚之喜了。”说罢,瞧了一眼苏浅落那张气坏了的小脸,便环着梨末离开了。
待到二人离开之后,苏浅落瞧了一眼白景亭,那脸上怒气久久不消,心中对梨末的愤恨更是难以消减,“落儿,我已安排了司礼监准备婚礼,这几日你便安心准备吧。”听着这语气,这白景亭似乎并不打算替她讨回公道。
她难看的脸色带着微微的笑意,那模样甚是奇怪,“好,都听你的。”她本不是这个性子,可却深知他是喜爱这般温柔的,便是装也是装出了一副柔情似水的模样,一到苍落殿便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又是摔杯子,又是摔碟子的,将这殿内的一通珍贵物件摔了个干净,才罢了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