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时,薄薄的晨雾,干净的官道,熹微的晨光。
有男子丰神俊朗,遥遥乘黄马而来,倨傲又脱俗,神秘又忧郁。
古朴的青色长剑,利落的挺拔身姿,右手一个起落,一碗茶。
“剩下的,给这个小花妖再倒一碗。”
……
不粗不细的英气眉毛,精致的好看唇形。
香满楼上,一壶清酿,青衣男子倚窗轻酌。
艳舞当前,却镇定自若。
一声唿哨,黄鬃马奔来,一跃而出。
青衣男子抱着紫衣女子,落于马上。
一提缰绳,一夹马腹。
于夕阳的余晖中,马儿长鸣,扬蹄向前奔去。
“没关系,江湖虽然没有回城复活,但我可以在剑锋向你袭来之前,带你回城!”
……
尤其是那双眼睛,幽深黑亮。
似乎再多看一眼,就会深深地陷进去。
是啊。
真的是多看了一眼,就这样陷进来了呢。
正月十五醉红楼中,惨遭烈火侵蚀,绝世容颜一朝尽毁。
答春绿楼上,暗夜静室,伏案哭泣。
出逃郊外,狂风肆虐,追兵来袭,不死不休。
笑颜绽放,罗衣尽褪,忍辱负重,拓开生路。
“别动她!我跟你们走,我跟你们走!我交出玉玺和传位诏书,你们放开她!放开她!”
“江山和美人,你选择谁?选她吗?一个丑的要死的女人?哈哈,我死都不会相信!”
“快,跑。”
“不!啊——!”
……
回忆着,曾经的一幕幕往事。
一幕幕都如同发生在昨日,发生在眼前。
慕容越笑了,裂开的嘴角缓缓滑下一道刺眼的血红。
突然只见,那样明丽的笑容在她脸上猛地一个凝结。
黑亮的狐狸眼中的闪烁光芒瞬间消散,瞳孔霍地扩大。
柔软柔软的身子,向后慢慢躺去……
一瞬间,那别在头上的凤头钗悄然滑落。
发髻开散,一头乌黑的长发入瀑绽开。
凌霄。
此生,珍重。
“叮铃——”
那一柄银质的凤头钗赫然落地。
随后。
沉重的倒地声,令凌霄在一瞬间,猛地睁开了双眼。
“越儿!——”
毒发……
狐仙祠香案上,那刚刚供奉好的三炷香齐齐断开,倒下。
礼,未成!
……
出云山脚下。
身前,便是离奇旋转,光怪陆离的法阵固守的应璇师门。
身后,是一汪惊涛翻滚,如诉如怒的断崖海水。
沿着崖边吹来的罡风凛冽,带着席卷一切的无情力量。
不留一丝情面,怒吼着,咆哮着,试图将眼前的一切都无情地撕裂。
一身红衣的凌霄,紧紧抱着身体尚有余温的慕容越的尸体。
牢牢跪在无情的应璇门师门外。
死死跪在肆虐的罡风劲谷之中。
凌霄那一头乌黑的长发,在迅猛的罡风中被扯来扯去。
与慕容越那披散的黑发,以奇异的角度两两纠缠,几欲成结。
却又一次次被风梳理开,再也够不到,也摸不到。
一次又一次,就像这场。
未完成的。
婚礼。
凌霄跪在罡风之中嚎哭,仰天哭喊着什么。
一遍一遍高声叫着句句话。
在他身边,一向温顺的黄玉感知主人心事,不安地在原地悲哀嘶鸣,团团打转。
“应璇孽徒,倾城凌霄,求门主开恩!救人!”
“求师尊开恩!救越儿一命!”
“徒儿不孝!求师父开恩!救人啊!”
……
一遍又一遍。
不知疲倦,也不忘了疲倦。
每说一遍,凌霄都要抱着慕容越,向着应璇师门,磕上一个头。
不知道求了多少次。
不知道磕了多少个。
白皙光洁的额头渐渐渗了血,却依然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
都这么久了。
师门中,一向对他照顾有加师兄曾经出来,站在他面前,站在罡风里。
冰冷地数落他,教训他。
背叛师门,不懂尊师重道,如今还敢回来丢人现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