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笙自她进来后,便将杂记搁下了,她眯着眼,含笑瞧她言行,见她模样俏皮,不知怎的,又想起那时候她张皇失措的模样来,恍惚之间,似乎还能听得那悲怆的哭喊。
蓝莺没发觉她的恍惚,她贴近了她,小心的摸上她额头已经凝固的血迹,心疼道:“姑娘脸上何时有过疤?眼下竟被累得……奴婢去打水,给姑娘洗洗伤口。”
梅笙回了神,将她的手按下,笑道:“这不急,先给他上药吧。”
说着,她起了身,从蓝莺手中抽走药瓶,便往床榻走,蓝莺张嘴要拦,可想起此处是平南王府所在,方才失言已是不该,眼下只能忍住,磨磨蹭蹭的跟在梅笙后头走。
梅笙走至床榻边,将药瓶搁在床头,伸手松开谌不妄外衫,随后将他翻了个身,示意蓝莺按住他的衣领。
蓝莺闷闷的在榻前蹲下,支着手扯住谌不妄衣领,看着梅笙挖了药膏,细细的抹在谌不妄脖颈。
方才磕的那下,虽未伤着谌不妄颈骨,却也青了好大一团,梅笙用了些劲,将那淤青揉开了些,等到药膏被吸收得差不多,她方收了手。
蓝莺见此,忙起身出门打水,好在那些人机灵,知道主子会叫水,早早便已备好,见蓝莺出来问,忙端了盆递上。
蓝莺进屋,替梅笙洗净了脸,见那伤口虽泛了红,好在不深,提起的心稍稍放下,仔细的替她上了药。
等上过了药,夜已深沉,梅笙吩咐蓝莺道:“下去歇着吧。”
蓝莺不放心,可奴婢没有宿在主子屋里的道理,只得不甘不愿的出去了。
自她醒来,这段时辰一直不曾停歇过,按理说也该疲惫了,可梅笙毫无睡意,她再度捡了杂记,挨去那窗下,边翻杂记打发时间,边等谌不妄醒来。
*
血雨如瀑,刺人筋骨。
谌不妄挣扎着,却怎么折腾,也是浮沉在一片血海之中,天上地下,沸腾的,流转的,始终是刺目的红,那红如刀剑,如刃尖,深深刺进他双目,他肌肤。
谌不妄狂吼,天地间却无他的声音,黑沉的天际直逼下来,似要将最后一缕光线遮尽,只留下令人绝望的黑。
他挣扎,再挣扎,不甘沉于这令人厌恶的血海,一股指天灭地的疯狂自他心尖蔓延,蔓延至四肢百骸,遮了他的眼,闭了他的神识。
他缓下动作,任那滔天的疯狂将自己淹没,就在此时,一股凉意触上了他,凉意在他脖颈蔓延,虽冷,奇怪的是他的身体并不抵触。
谌不妄平静下来,静静感知那股凉意,凉意化作一缕细丝,自他脉搏间窜过,爬上胸腔,化作一滴水滴融进去,谌不妄僵冷的胸膛有了一丝颤动。
他睁开眼,看见了融进晨光里的鲜艳的红。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