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乐笑呵呵道:“是好话,绝对是好话。夸你不仅善于交际,还是其中最美的一枝花!”
“什么最美?!是最风流倜傥!”段哲不满道。
“是是是,那就劳烦我们的交际草明日出外勤搜集人证物证,核实林潜学的口供。”
“什么?明日不回京啊!”
“你若是办得好,估计五日之后就可以回京了。”
何乐快步走进自己的房间,反手关上了门,将段哲的哀嚎挡在门外。他那么会跟人打交道,这事交给他办再合适不过了。而她自己则要细细核对茅允林潜学等人的账本,跟数字打交道,是她所好。
回到房间,何乐一刻也没有耽搁,研墨铺纸,提笔便写下千余字的奏折。
奏折中写明,他们听闻五老峰上的山贼穷凶极恶,杀人如麻,连官差都不放过。因为他们人少,便想着趁夜悄悄翻过五老峰,奈何驿馆有人给山贼通风报信,他们还是被山贼劫在了半道上。众人殊死搏斗,奈何寡不敌众,性命攸关之际,幸得河中府守军搭救,才能活着回京复命。
奏折中着重渲染了山贼受命取他人头,嚣张至极,不将陛下放在眼里。而他们奉皇命办差,结果还未到河中府就差点丢了性命。丢了性命是小,有负陛下重托、让奸人继续逍遥法外是大。
何乐将墨迹未干的奏折置于一旁,重新铺上了一页新纸,却久久未见落笔。方才写奏折时一气呵成的气势转而成了犹豫不决、笔顿神散的迷离。
她知道这几天发生的事,小东自会派人送信给他。
她不敢写‘想他’,她早就明白这个男儿身背离了她二十几年的女儿心,带给她的是重重枷锁,一世都无法挣脱。
她不想写‘安好勿念’,她不想明明难过悲伤却强装倔强坚强。她想他念着她,哪怕只是短短的一瞬,她也希望他能念着她。
小东完全看不懂此刻的何乐,她的悲伤她的无奈似乎都要溢出眼眸,将无尽的宇宙淹没。他不明白为何她会有这样的感情,让人看不懂的感情。似乎不想她的悲伤继续蔓延,小东出声打破了沉寂,“你若是给主子写信,就得快点。”
‘盼归’,纸上终于落下二字。她知道‘盼归’不是她这个离去之人该写的,可她还是忍不住写下‘盼归’二字,她只想告诉他,她想早日回去,早日见到他。
不知他是否也在盼她归?
楚清临收到书信时,已是第二日晚,当他看完第一封信,古井无波的心泛起了一丝波澜。他相信她,所以从不担心此事有变,可他未曾想到她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只为保护他。此刻握在手里的第二封信,似乎变得千斤重,他小心翼翼地拆开了它。
盼归,盼归,这二字如重锤击中他的心,早已了无牵挂的心突然重重地跳了一下,不知被谁触动,又为谁而跳动。似乎不管此人走到哪里,走得有多远,都会因为牵挂着他想要归来,不似母妃不似皇叔父。
接下来的几日,不论是上京还是河中府驿馆,仿佛一切都没有变,变得只有焦急不安的人心。
魏盛等来的不是林潜学复命的书信,而是铁证如山的证据。魏帝怒不可遏地将奏折和证据重重摔在群臣面前,狠狠责骂了一番魏盛等人之后,下令三司会审。当日魏盛一族尽数被打入天牢,众臣皆知魏盛难逃此劫,便无一人出声为其求情。
刚从紫宸殿出来的相爷和郑大人,并肩走在广场上,说着话向丹凤门外走去。
“没想到你的外孙竟有这般本事,倒是本相以前小瞧了他。朝堂上不能总让我们这些老家伙占着,也该让他们这些年轻人施展施展才华了。”冯相爷本以为河中府此案久远,若想真查出点什么,免不了要使些手段。结果没想到应仕中才到河中府一日,不仅查清了此案,扳倒了魏盛,还连带着将河中府这滩淤泥全带了出来,断了荣王一大助力。
“相爷谬赞了,我这个外孙性子野,不好管教。”郑大人也很是吃惊,若是换了他们这些老臣去,也未必能这么快就破了此案,看来他要重新认识认识他的这个外孙了。
“年轻人就是要有些脾性,没有脾性怎么能干出一番事业。”
郑大人听得出来,因为这件事,相爷很是欣赏仕中。可郑大人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安,如今他儿子女儿女婿全都牵扯到了党争之中,难道现在连他外孙也要被卷进来吗?
何乐每日忙着在房内核对成山的账本,段哲每日在驿馆大堂接待申冤的百姓,搜集人证物证,核实林潜学的口供。
等待的心就如同猫爪子挠痒,挠得人心痒难耐却又甘之如饴。忙忙碌碌过了两日,终于在第二日晚,何乐收到了楚清临的回信。
小心翼翼地拆开信,激动的心好像在那一刻漏跳了一拍。盼归!一样的两个字出现在何乐眼前,却是出自那人之手!矫若惊龙,龙蛇飞动,透纸而出的两个字,不知拨动了谁的春心!
何乐因着‘盼归’二字归心似箭,段哲因着‘舒适’二字归心似箭,他二人每日都拼了命的干活。不过,有一点何乐没有料到,云霄寨被剿,林潜学被抓的消息,一晚上便传遍了整个河中府。以往有冤难申,有苦难言的百姓纷纷跑到驿馆告状,一时间群情激愤,民愤难平。
就这样,他们在河中府又多耽误了几日,等到启程回京,已经是十一月中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