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仇啊!”她说的理所当然,“她欺负了你,我就要替你报仇。”
陈诚头疼,就知道她想到这块去了。他坐着拉了拉珞夕林的袖口,引来珞夕林的俯视,陈诚开口:“小姐,你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像什么吗?”
珞夕林把自己前后左右上下都打量了一遍,没觉得有什么异常,便问他:“像什么啊?”
“女匪。”陈诚很认真的回答。
“陈诚!”珞夕林呲牙,双手按在他的肩上,挑起一边嘴角,露出一抹邪魅的笑:“你死定了!”
陈诚受到恐吓赶紧摆手:“你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听到,”他伸手去摸姑娘的脸,“你依旧是这么的美,这么温柔。恩,我相信你不会对我下毒手的。”
珞夕林笑的诡异:“嗯,我不对你下毒手,我对你下狠手。”
接下来,后院里传来惨绝人寰的叫喊。
“别跑!”
“傻瓜才不跑呢!”上一次哮喘吓到了珞母,于欣决定再登门跟珞母解释清楚。
所以当珞母开门看到于欣时也是吃了一惊的。
“伯母。”于欣向珞母问好,这次她来,带了许多礼品过来,大包小包挂满了两只手。
“欣欣?”珞母一看到于欣就想起她上次在她家哮喘病突发,直到现在仍是心有余悸,她没有先让于欣进门,而是朝屋里喊了一声:“老珞,欣欣来了,你出来一下!”
珞父可比珞母老实多了,拿着报纸从房间里出来,看到她时本能的瞪大了眼睛,身下脚步迟疑:“欣欣,你怎么来了?”
于欣把委屈藏了下来,脸上挂着笑:“没事,我就是来看看您和伯母,顺便对上次的事情道歉,对不起,因为我的病吓到你们了。”
珞家夫妇虽然为人小心谨慎,但见于欣这么诚恳,再硬的心也有几分温软,珞母之前毕竟对于欣存有好感,这会儿见着孩子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站在门外,眼圈竟不由的红了,伸手拉于欣进来。
“好孩子,伯母和伯父没有怪你,只是第一次见到你那个样子,吓到了是真的。”
玄关处换鞋,珞母接过于欣手里的礼品盒,埋怨:“你来就来了还提这么多礼物做什么。”
“没事,应该的。”于欣说。
换好鞋,珞母拉于欣去客厅里坐下,珞父去厨房端水。
客厅安静,珞母说:“你来的不巧,小宁他不在。”
于欣笑:“我不是来找珞宁的,我是专门来向你们二位道歉的。”
珞父端着水走过来,打断了于欣和珞母的谈话,见珞父要动手倒水,于欣赶紧接过:“伯父,我来吧。”
一壶温水,三个水杯。
于欣给他们三个人各自倒了一杯。那般乖巧懂事的模样,珞父珞母越看越是喜欢,珞母眼里闪过一丝惆怅,只可惜这么好的孩子竟然有哮喘,造孽啊!
于欣坐下后,珞母问:“好孩子,告诉我,你这哮喘到底是怎么回事?”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伤心事,提到这个从娘胎里就带出来的病,于欣在珞母面前强忍着眼泪,苦笑着对珞母说:“伯母,我说了您不要害怕。”
珞母摇摇头,拉着于欣的手,爱怜的看着她:“傻孩子,伯母和你伯父这半辈子都过来了,什么没经历过,你且把我们当做是你的父母,说说看。”
于欣从珞母哪里讨来一份安然,又看向珞父,在他点头的那一刻才开口:“我母亲怀着我的时候身体不好,所以我生下来就有哮喘病,这些年他们为了我的病也吃了不少苦,有时候我真恨自己,不能帮他们反而是他们的拖累。”
说着于欣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当着珞父珞母的面儿哭了起来,饶是她心机再深,内心里总有那么一块柔软的地方,如果可以,她也不希望自己是这个样子。可事实就是这个样子。
父母没有钱给她治病,她的病也只能一拖再拖。
坐在对角沙发上的珞父和珞母对望了一眼,只因他们彼此都想起了那个去世的孩子,当年生活条件差,珞父也只是一个简单的教书匠,没有多少钱。
当年珞母怀着珞宁哥哥的时候,严重营养不良,去医院检查,医生告诉他们必须终止妊娠,不然的话大人和孩子都会有危险,那个时候珞母舍不得孩子,但是珞父却告诉她,“这个孩子没了,我们还可以再生。你听医生的话,打胎吧!”
没有父母愿意放弃自己的孩子的,除非没有办法。最后珞母忍痛打掉了自己头一个孩子。所以看到于欣她就在想,如果当年把那个孩子生下来是否也跟于欣一样,是个病恹恹的样子?
许是于欣的故事让珞母有了代入感,把她看做是自己那个已经死去了的孩子,她才抱着于欣安慰:“不哭了,不是你的错,是我们当父母的没有尽好责任,不怪你!”
似乎每一次于欣来的时候都会惹哭珞母,珞父只能在一旁给这俩个女人递纸巾,安慰:“你们都别哭了。”
于欣从珞母怀里起身,看着珞母:“伯母,我今天来不止是为了这一件事情,还有一件关系到珞宁,在珞宁面前,我不方便说什么,但您和伯父一定要当心。”
一旦关乎珞宁,珞母的心就提了起来,神情变得紧张:“欣欣,你说什么事?小宁怎么了?”
“伯母你先别紧张,”于欣把手抽出来,按在珞母的手背上,“您还记得我的同学珞夕林吗,就是给珞宁送毛衣的那个?”
“记得呀。”珞母回答,“那天她打了你之后,她哥哥陈诚又找了过来,说以后他们家珞夕林再也不会和珞宁交往了。”
珞母把原话传给于欣,只求一个心安,希望真的不会再出什么事了。
“哪有那么简单。”于欣着急说:“在学校的时候,珞夕林纠缠着珞宁,而且仗着他们家有钱威胁珞宁跟她在一起,每一天缠着珞宁给她补课,以此接近他。后来,珞宁真的喜欢上她了,她就准备甩了他,前几天,她邀请全班同学去她家给她庆祝生日,然后就宣布她要去英国读书的消息,还告诉珞宁,他们结束了!”
“什么!”珞母气的从沙发上站起来,狠狠地握紧手:“没想到他们有钱人说话这么不算数,拿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当玩具一样,珞夕林太不要脸了!”
于欣站起来:“伯母,所以我担心珞宁会做傻事,毕竟他已经陷进去了。我听说,珞夕林每一天都送珞宁一颗大白兔,吊着他,这些糖现在都在他房间里的一个盒子里放着。您不妨去看看,就知道了。”
“糖?”珞母不可思议的看向于欣:“难道那个女孩子不知道小宁对糖过敏吗,竟然还送他糖,这不是想要害死他吗?”
说罢,她便一刻都不能等,绕开于欣打开儿子房间的门,如果放在平常,除了打扫卫生,她是不会进入儿子的房间,但现在,从于欣那里知道了糖的存在,她只有怒火冲天,在儿子房间的书桌上找到了那个黑色的铁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放着满满的大白兔奶糖。
果然如此!
那个时候,大白兔奶糖是贵族糖果,一般人根本不敢吃。一向仔细生活的珞母竟然把那么一盒大白兔奶糖都倒进了垃圾桶,似是觉得这样做还不够彻底,干脆把垃圾袋提着扔到了楼下的垃圾箱里,方才解了恨!
一切都如同预想的那样,于欣成功的挑起了珞夕林与珞家父母之间的隔阂。她站在小区单元楼楼下,看着二层楼房某一处,嘴角上扬,眼里有最成熟的心机和计算,从今天的效果来看,只要珞家父母还活着,珞夕林这辈子都不可能和珞宁在一起。她,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
——珞夕林,忘了告诉你,我也爱珞宁,从前是利用,现在是真的喜欢。
——从此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们过我们的独木桥,我不再羡慕你。因为将来我会比你幸福!
——你去英国读书吧,去国外寻找你的天堂吧,我祝福你!在于欣登门珞家之前,陈诚曾去他们家楼下等她。
一辆黑色的奔驰停在小区楼下,见她过来,陈诚推门下车,将一张名片递给了她。
“你给我这个做什么?”于欣拿着名片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的这个西装革履,无比优雅多情的男人,vl风险投资有限公司董事长陈诚。她在珞夕林生日宴会上见过,一个被珞夕林亲切称为哥哥的人。也是站在珞夕林那一边的人。
“于小姐不要误会,我今天来是有一桩买卖跟您谈。”陈诚尽量保持客气。
“对不起我不认识你!”于欣三言两句就把陈诚拒绝了,但当她若无其事的经过陈诚身边的时候,陈诚伸手抓住她的胳膊。
陈诚嘴角上扬,低沉雅致的声音擦过她的耳边:“于小姐,据我所知,你一直想要改变现状,不想呆在这个毫无希望的地方。”
“你想干什么?”于欣看着他,她另一只手里握着陈诚给她的名片,心想,既然这个人能当上董事长就一定有那个财力物力帮她。但就要看她了。
“那就要看于小姐怎么选择了。”陈诚打开车后座的门,“于小姐,我们车上说话。”
于欣坐在了陈诚的奔驰车里。明明是客人,但她却表现出一种高高在上的姿势。
陈诚并不在意,往后面看了一眼,直接说明来意:“于小姐,有没有兴趣进娱乐圈发展,我可以帮助你。”
谁都知道,进娱乐圈那将来就是要当明星的,当明星可以赚到很多钱,也可以享受到很多人的羡慕和崇拜。
这样诱惑的条件,于欣只有心动。
但她却没有很明显的表现出来,反问陈诚:“陈先生肯帮我,一定是有什么条件的吧?”
陈诚笑:“于小姐果然是聪明人。那我就直说了,9月15号下午3点,我家夕林要和夫人先生举家移民英国。”
“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于欣打断他的话,又开始嫉妒了,谁都知道珞夕林家里有钱,移民不是说走就走的事儿?不必每个人都在她面前炫耀一番。
“您先听我说完。”陈诚有些不悦,在家里珞夕林也喜欢打断他的话,但是他习惯了,也愿意,可是于欣,他没有必要去纵容。对不起,跟她不熟!
大概是气氛太沉闷,于欣咳嗽了两声,想让他继续说。
陈诚通过观后镜看了于欣一眼,略微低沉的声音从嗓子里传出来:“夕林也把这个时间告诉了珞宁,她想让他跟着一起去。于小姐,我知道你也喜欢珞宁,所以该怎么办,你应该清楚。”
于欣不明白:“你是珞夕林的人,不是应该帮她吗,怎么会帮我?”
陈诚回答的坦然:“那是因为珞宁和珞夕林虽然都姓珞,但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所以我这么做只是让他们各走各的路,我是在帮他们也是在帮你。
于小姐,你不需要多疑,只要你能拦住珞宁,让他错过了那天的时间,你不仅可以得到我的帮助进入娱乐圈,而且还能得到珞宁,两全其美,这笔买卖你不亏。希望你考虑一下。”
说完,陈诚按下了车锁,于欣坐的后座车门打开。于欣握着珞宁给的名片,正要推开车门时,回头跟他确认:“你真的可以帮我进入娱乐圈成为一线明星?”
陈诚点头,带着运筹帷幄的魅力:“当然!”
“那好,不用考虑了,我会想办法让珞宁离开珞夕林,希望你说话算数。”
陈诚跟着于欣一起下车,和她握手。
“于小姐合作愉快!高三选填志愿的时候,还请你选择上海戏剧学院,到时候我自然会给你安排。”
“好!”
珞宁和母亲大吵了一架。
他回到家发现房间里的铁盒不见了,问母亲:“妈,你进过我房间?看到我桌上那个铁盒子了吗?”
那时候,珞宁说话还很和气,如果母亲知道,还给他就是了,但是没有想到他会因为这个铁盒跟母亲吵起来。
珞母戴着老花镜坐在沙发上织毛衣,听见他的话连头都没抬一下就直接轻飘飘的回答:“没有,”桌上放着一本毛衣编织教程,许是珞母怕穿帮,借着要看教程,急忙赶儿子走:“小宁啊,你赶紧学习去吧,妈这儿还忙着呢,过几天你叔的小孙子过满月,妈得给人只一件小毛衣送过去,时间紧着呢,别打扰妈哈。”
珞母把戏演的很足,可以骗过人,但一旁的珞父就不能了,翻报纸的声音沙沙响,珞宁把目光从母亲身上移了过来,结果珞父与儿子的眼神对接,心虚的低下了头,似是觉得儿子的目光太强烈,珞父把手放在嘴边干咳了两声,装作镇定的提醒:“小宁啊,听你妈的话,回房间写作业去吧!”
珞父的话像是知道了什么才做最后的总结。那样的尘埃落定,淡然处之,当珞宁再把目光转移到母亲身上的时候,眸子寒了,也不知从哪来来的火气质问母亲:“您进过我的房间是不是,动过我的盒子是不是?”
珞宁从来没把话说得这么清楚明白过,他只要他的盒子。
珞母演不下去了,噌的一声从沙发上站起来,好不掩盖自己的火气:“对,是我做的你要怎样?妈老了,什么事情都要为你考虑,你对糖过敏,可那个珞夕林一而再再而三的送你糖果,她想干什么,她想杀了你吗?”
“没那么严重,”珞宁不知道如何跟母亲解释,她对珞夕林的误会实在太深了,“夕林她不知道我对糖过敏这件事儿,我没告诉她。”
珞母瞪着儿子,一副俨然不相信你是我儿子的模样,瞬间气红了眼眶:“珞宁,你太让妈妈寒心了!你知不知道妈妈当年怀着你的时候多么辛苦,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妈妈呢?”
他知道,他都知道。
因为失去了一个哥哥,所以父亲和母亲对他格外重视,“但是妈,我只想知道你把我的糖盒子放到哪里了?告诉我好不好?”
珞宁的声音几近哄的味道。
“我把扔了!”珞母语气决绝,一句话就把珞宁打入无底深渊,那孩子的脸色刹那间变得惨白,拉着母亲的手问:“您把它扔哪了?告诉我!”
珞母一气之下,甩开儿子的手:“别再执迷不悟了,那个珞家是我们能够高攀的起的吗?”珞母拍着胸口,大有掏心掏肺的意境,“我们只是普通人家和人家差十万八千里呢,人家能看得起咱吗?”
珞宁不说话了,却苦笑:“戏子,都是戏子!”
“你说什么?”珞母从来都没有听儿子说过这样的话,不觉一惊,“小宁,你说谁是戏子?”
珞宁抬头,目光里没有一丝冀希,近乎冷漠的看着母亲:“不就是你们吗?”
啪的一声,珞母举起手,狠狠地一巴掌扇在儿子脸上。见儿子被打,珞父也急了,跑过去阻止珞母,“你这是干什么,小宁还小,跟他说道理不就行了,你平时道理不是挺多的吗?”
珞母扭过头。
珞父又转向儿子:“我和你妈都是为你好,天下间哪个父母不是可心里疼自己孩子的,你跟那个珞夕林差距太远,别再联络了,她要出国你就让她出,你俩腿再快还能拦住飞机不成?”
珞父无意间的一席话,将真相大白,他看着父母问:“谁来过,于欣吗?这些话又是她告诉你们的?”
珞父不说话,半晌终于把珞母的心里话逼了出来,她说:“如果让我选择,我宁可于欣做我儿媳妇,那个珞夕林你死了心吧,只要我跟你爸都活着,她将来就别指望能进我珞家的门!”
珞母的话让珞宁心寒,他看着几乎不变得不认识的母亲,隐忍窝囊的父亲,开了口:“爸妈,你们总说我们家穷,不如人家,不敢高攀,所以夕林无论做的再好,无论有没有惹到你,你都欲加之罪,认为她是错的。对,我们家情况是不好,可是如果我们自己看得起自己,谁有敢看不起我们呢?
你们给自己自我限定,认为这辈子就只能当个穷人,你们穷了一辈子,真的有想过我吗?我跟珞夕林在一起,没有想过高攀她,让她看不起咱们,相反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我就在想怎样更努力,让她和你们都过上好的生活。她对我来说,不是负担而是动力,我向往美好生活的动力。”
珞宁把目光看向母亲:“妈,您偏心于欣不过是因为她和我们家的情况一样,而你所谓的门当户对,不过是想让我跟她一起堕落。妈,两个人的结合,不是两个病人在一起任由伤口溃烂而死亡,这两人之间有一个是病人,有一个是医生。医生医治病人的伤口让他成为一个健康的人,从而喜悦,两个人才能一起携手走下去。”
珞宁挥挥手:“妈,我什么都不想要了,您告诉我,我的盒子在哪里?”
珞母不说话,珞父却心软,叹了口气,告诉儿子:“你妈把它扔进了楼下的垃圾箱,你去……”
珞父的话还没说完,客厅里早就不见珞宁的身影,只留下珞母埋怨丈夫的声音:“你这是干什么,我辛辛苦苦生下的儿子,你要害死他是吗?你已经害了一个孩子,剩下这一个为什么不能手下留情!”
珞母痛哭,珞父只在一旁安慰妻子:算了吧,这是命!
珞宁跑到楼下,把三个垃圾箱都翻了个遍,一向爱干净的孩子也不管脏不脏了,楼下正好有人过来到垃圾,看到珞宁后吃了一惊:“小宁,你这是干什么,垃圾这么臭,你翻它们做什么?”
珞宁对那个人的话置若罔闻,从早上到下午已经过去很长时间,生活垃圾箱里面什么东西都有,甚至还有早上吃剩的饭菜,经过一天的发酵,刺鼻的难闻。
可珞宁就是在那些馊了的饭下面找到自己的大白兔奶糖,当对自己来说珍贵的东西失而复得,不管它变成什么样子,都能牵动他的情绪,让他获得生命的欢喜。
他在旁人嫌弃的目光下,用手扒开了那些馊饭,取出他的大白兔奶糖。嘴里念着:我找到他们了,我找到他们了,我们不会分开,不会!当少年抱着那堆糖离开的时候,永远不会知道,因为自己幼稚的举动,别人在身后无比同情的目光。
下来倒垃圾的女人,不由的往楼上看了一眼:珞家父母怎么对孩子这么苛刻,想吃糖,买些就是了,怎么落魄到翻垃圾箱?
哎……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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