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化妆台前梳头发,看着镜中的自己,脑海里一直挥之不去的是陈诚的初恋。
期末考试已过,高二的课程结束,学校放了假,接下来,她只需要等到9月15号那天与父母一起移民。
这里要说的是陈诚,他自22岁来到珞家,8岁见到他,她待他便如亲人一般,然而那个故事一直是他心里的痛。所以,她要在移民之前帮陈诚做一件事情。
她在卧室里打通了内线,佣人接听:“小姐,您有什么吩咐?”
“把珞管家叫上来。”她说。
“请稍等。”
没一会儿,便传来敲门声。
“进来。”
珞管家出现在她面前:“小姐,您找我。”
“珞管家,”她从椅子上转过身来:“我问你,你知道陈诚的身世吗?”
珞管家摇头:“陈先生的事情,只有先生一个人知道,小姐不妨问问先生。”
“不用了。”珞夕林摆摆手,“这样,我有一件事情要你去查。”
珞管家在一旁等待着吩咐。
“陈诚在高中的时候,曾经喜欢过一个女子,我让你查这个女子现在在哪座城市。”她看向珞管家问:“可以做到吗?”
珞管家点头:“让我试试。”
珞夕林:“好,你下去吧,这件事情尽快。”
“是。”
管家离开后,珞夕林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她站起来走到窗户前,看到楼下珞管家出门的身影,幽幽开口:“珞管家,这件事情拜托你了!”
天边柔柔的云落入她的眼底,陈诚在她心底就如同这朵云一样,记忆里,无论何时他的唇角都会带着温柔的笑,唤她:“夕林”
可她却从来不知道他心头一直藏匿着一道伤,那伤口凝固了他的喜怒哀乐,将他的笑容变成了对美好事物的向往而遥不可及的梦……
没过几日,管家就带来了消息,将一个信封交到了她手上。
管家说:“陈先生的初恋是他高二时认识的一名女生,这女生原是浙江杭州人,名字叫做卢一柔,杭州市第四中学毕业之后,考入北京传媒大学播音专业,后来实习中遇到了现任丈夫顾凡,顾凡当时在北京做一家媒体公司,小有资产。两人结婚之后没几个月,顾凡就把卢一柔安排到南京老家,一直到现在她跟两个孩子都还居住在南京。”
“那她的丈夫呢?”珞夕林问,“把妻子安排到南京之后就不管她了吗?”
管家有些为难,低着声音,尽量把话说得委婉:“男人的生意越做越大,心也会便花,据说当时顾凡只是看中了卢一柔的美貌,他们婚前就发生了关系,事后,卢一柔以怀孕逼迫顾凡娶她。如此看来,他们夫妻两人之间应该没有什么情分。”
“哦。”珞夕林点点头,看着珞管家十分不自在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珞管家,对不起,我不应该让你查这些的。”
珞管家是上了岁数的人,那些情啊爱啊可能对于他这个年纪很难开口,是她顾虑不周。
珞管家:“那小姐,没什么事我先下去了。”
“好。”
珞夕林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手上拿着的信封薄薄的,放到窗户底下透光去看,大致可以看出是一个女人的照片。
就当她要拆的时候有人推门进来,“夕林。”
吓了她一跳,急忙把信封塞到身后。
“陈哥哥,你吓死我了。”珞夕林没好气的埋怨。
“你在干什么?”陈诚穿着一身手工西装走过来,看到她躲躲藏藏,一副不如往常自在的样子,起了疑心。
“没什么,我怎么了?”她背着手,顾左右而言他。
“你手里藏着什么?”陈诚问。
“没有。”珞夕林不承认。
“藏得什么?”陈诚伸过手就要去拿,这样便把她圈在了怀里,不知道为什么,珞夕林觉得两人靠的太近,这样的动作有些……有些暧昧。
不好了,珞夕林脸颊通红,吃惊之下,大喊:“非礼啦!”
陈诚愣住,回过头呆呆的看着她:“你说什么?”
“陈诚你要非礼我。”珞夕林像模像样的重复了一遍。
“什么?”陈诚笑了,“哈哈哈哈,丫头。”像是极力掩盖心虚一样,陈诚弹了珞夕林一记爆栗,“我看着你长大,在我心里你就是个娃娃,我非礼你?”
珞夕林也知道不可能,忍下笑,嘴角抿成一线:“嗯,你非礼我。”
陈诚无奈,“哈,我这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谁叫你随便进女儿家的闺房来着?”珞夕林回了句,言下之意是:你活该。
反正不知道今天到底是怎么了珞夕林就起了逗陈诚的心思,那双单纯的大眼睛,眨巴眨巴,伸手环住了陈诚的腰,语气轻柔,像是撒娇的小女人:“陈哥哥,你看你今天私闯了我的闺房,我名节都败在你手里了,将来要是嫁不出去,陈哥哥,你就把我娶了吧!”
“好了,鬼丫头。”陈诚哭笑不得,“快松开手,我今天是特意带你出去玩儿的,你要这样我们都没法儿出去了哈。”
“不要不要。”珞夕林不撒手,侧脸贴在陈诚的胸前。就像珞管家曾说的,男人都是美色动物,当珞夕林紧贴在陈诚胸前的时候,那人的心开始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从前把她当孩子,却没有计算时光会流逝,珞夕林有一天也会长大,会从一个胖娃娃变成亭亭玉立的少女,如今她已成年,却还傻傻的不知道,这样对一个男人来说,诱惑力到底有多大。
小小的一个举动,足以让陈诚心跳加速,呼吸变快。
心,砰砰的跳着,一点都不受控制。
“啊,陈哥哥你的心跳加快了。”珞夕林像个好奇宝宝一样,非但没有松开陈诚反而将他抱得越紧,“我要听!”
“你这丫头快松开!”陈诚有些恼了,直觉告诉他,她要是在不松开,他就要着火了。
她却在这个时候抬头:“陈哥哥,要不然我大学学医吧,因为你,我对人体很好奇。”
“你!”陈诚满脸黑线,“丫头,你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整我是吧,”无奈之下,陈诚把双手举起来,“好好好,我错了,大小姐您高抬贵手行不行?”
得逞之后,珞夕林才笑嘻嘻的松开了陈诚,退出了一定距离。“说吧,去哪里玩儿?”她畸形好,还记得陈诚刚才说的话。
“游乐场——电影——西餐厅一条街,要去吗?”
“去啊,”珞夕林点点头,整天呆在家里怪闷得,如果陈诚不来,她也准备约上惜晴一起出去逛一逛,“不过你得等我换身衣服。”
“好,我出去等。”转身,陈诚终于松了一口气。但同样松了一口气的人还有珞夕林,如果刚才不是她急中生智,想了个办法以退为进,恐怕这会儿已经被陈诚发现了。
那信封,珞夕林把放在梳妆台抽屉里,换了衣服跟陈诚一起出去逛街。
或许是职业的关系吧,陈诚的标配就是西装,可珞夕林觉得逛街是一个很轻松的话题,穿西装实在有些不合适。人行道并肩走的时候,珞夕林拍了拍陈诚的肩膀。
陈诚扭过头。
她说:“陈哥哥,我们先去逛服装店帮你换一身衣服吧。”
陈诚不解:“我这身衣服怎么了,挺好的呢,意大利纯手工。”
谁在乎这些了?
珞夕林无奈:“哥呀,我们是去逛街,你穿成这样……”
珞夕林在她和陈诚之间比划了一下,“我一个青春美少女,蝴蝶结连衣裙,您在看看您,西装革履,您这是叔带侄女出来逛街了?”双手摆出个叉来:“不搭不搭!”
陈诚叹了口气,为了迎合这丫头的口味:“好吧,带我去服装店。”
“嗯!”珞夕林拉着他,没走几步就发现了一家店,把他推进去。
服务生见有人来,忙上前欢迎:“先生小姐,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珞夕林指着身旁的男人:“我们要去逛街,麻烦给他找一身比较休闲的服饰。”
服务生看向陈诚,礼貌开口:“先生请跟我们这边来。”
珞夕林跟在陈诚后面,小声学着:“先生请!”
陈诚回头看了她一眼,无力摇摇头。栽在这个丫头手里,他今天一天的日子怕都不好过了。
店里的服务生把陈诚带到了男士专区,让他看哪一件比较合眼,陈诚却开口:“你帮我挑几件吧。”
服务生大概第一次遇到这么好说话的买主,笑着说:“好,请您稍等一下。”她用几秒钟的时间目测了眼前男人的长相身高比例,从衣架上挑选了几款适合他风格的衣服问:“这些可以吗?”
陈诚接过来,直接问:“试衣间在哪里?”
“那边。”服务生领着他去了试衣间。
店里,一排排衣物架隔开了陈诚和珞夕林的距离,当她在这边挑衣服的时候,陈诚已经拿着衣服走到了试衣间门口,珞夕林抬头看到他,他拿着手里的衣服给她看,并指着试衣间的门。
她笑了,挥手示意他进去试试。
陈诚进去试衣间后,珞夕林嘴角的笑意并未散去,反而较之先前愈发浓郁,因为她觉得陈诚有时候就像个大男孩一样,败就败在他那身做工细致精良的西装上,硬把一个男孩儿装成了男人。
所以,她大小姐今天要释放他的天性。
为了消磨时间,她在店里面转了转,挑了几件她比较合意的男装,以备后用。
陈诚从试衣间里出来,喊她:“夕林,你看这件怎么样?”
说话时,陈诚还整理着袖口,是一件白色的卫衣,抬头,便看到珞夕林抽搐着嘴角,一副最嫌弃的模样。
“怎么了,不好看?”陈诚问。
“哥。”珞夕林的语气十分平静:“如果不是店里有人,我真想亲手把你这身衣服给扒了。”
一旁的服务生红了脸,在珞夕林清冷的目光下,低了头,退到一边去。
“就那么不好看?”陈诚知道她的意思,走到穿衣镜前打量,休闲卫衣,夏款,重点是,脚下还是那双皮鞋,哎,丑死了。
“这都什么眼光?”珞夕林抱怨,走到陈诚身边,把自己怀里的衣服推给他,丢下两个字:“去换!”
“嗳。”陈诚在珞夕林面前十分的乖巧。
再一次从试衣间出来的时候陈诚是这样的打扮:深灰色的圆领打底衫,胸前有一篇字母文,外面套一件黑色无袖小西装马甲,灰色的牛仔裤,脚下一双帆布鞋。
珞夕林朝空中打了个响指:“brove!”
陈诚可没他那么开心,第一次穿这种衣服浑身别扭,珞夕林拉着他的手,站在穿衣镜前:“怎么样,好看吧!这样青春了不少。”
“丫头,哥都33岁了。”陈诚无奈。但他刚说出33这个数字一顶棒球帽就压在了头顶。
镜中出现了珞夕林一张俏脸,她问:“这样还能看的出是33岁吗?”
的确不像,棒球帽加上这一身打扮,让陈诚像一个流行风少年。他笑着摇摇头,只是那双眼睛里发出来的光依旧窥探出是属于成熟男人的。
柜台前结了账,珞夕林写下地址,让人把陈诚的衣服送到市区别墅去。她拉着他出了店门开始逛街。
去游乐场一定要去做摩天轮。
他和她一起坐在摩天轮上俯瞰下面的一切,珞夕林想当你站在高处的时候,你下面的那些人就都模糊成了一个小点儿,也难怪珞母会说出那样难听的话。而珞母会疼于欣,大概也是因为他们是同样的人吧。
自己和珞宁若想要在一起就只有一种办法,要么她降低身份,要么他努力来到她身边。
“哎……”当一个人专注想事情的时候,很容易忘了自己身处何处,明明跟陈诚在摩天轮里,她却想着珞宁。
听到小丫头一声叹息,陈诚嘴角含笑,毕竟是个成年男人,再看不出小丫头的心思,就白活了。
珞夕林抬头遇上陈诚柔和的目光,不自觉的有些尴尬:“哥,对不起。”
陈诚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珞夕林靠了过去。
陈诚开口,声音是淡淡的,带着经历世事之后的稳重和坦然:“夕林啊,我们年轻的时候总以为爱情是我们的全部,一头扎进去了,就再也不想出来了,我们会自动忘记那个人带给我们的伤,只记得他的好,到头来呢?甜蜜是你们共同的记忆,痛苦却是自己的独家记忆。”
珞夕林听着陈诚的声音,不知不觉,眼泪洇红了眼眶,轻轻合上眼睑,泪珠便掉了下来,砸在脚下,开出一朵水晶花,毫无杂质。
她说:“哥,我把出国的时间告诉他了,可我现在好担心他不来。”似是笑了,“我到底当初存了多大的勇气笃定他回来?他把我送给他的大白兔转手送给了别人。这么不珍惜我,我到底还在期待他些什么啊!”
“夕林”陈诚板正了她的身子,伸手把她脸上的泪擦干,轻声诱哄:“你别害怕,哥陪着你一起等那一天的到来,如果他来了,咱们皆大欢喜,如果他不来,你要更加珍惜自己。将来有一天会遇到一个更合适你的人。”
珞夕林狐疑:“你这是劝吗?我怎么越听越难过啊!”
陈诚被逗笑了,抱着她:“哥最笨,不会说什么,但能为你做的,哥一定会为你做,一定不会让别人欺负你。”
抱着她的时候,陈诚的眸子深了,她是他经年呵护的宝贝,谁都不能欺负。
去电影院看电影,珞夕林以为他会带她去看言情片,最次也是警匪片吧,但是没想到陈诚居然会带她去看儿童片。
“海绵宝宝?”珞夕林进入电影大厅都坐好了才知道。在看周围,都是家长带着孩子来看的。
“嗯。”陈诚把爆米花拿给她吃:“爆米花配海绵绝了!”
“killme!”珞夕林扶额。
哥,我是失恋了,但没这么严重。
陈诚摸摸她的头:“小孩子家就应该看一些小孩子家的东西。”
她生气,把陈诚的手扒拉开,瞪他一眼:“我再也不上你的当了。”
陈诚笑,抓了一把爆米花放在嘴里,转头盯着屏幕,这就不理她了。反正已经上了贼船,她再想跳下去已经没有办法了。
电影开始身后已经有小孩子按捺不住欣喜,跳了起来,有声音传出,孩子的母亲怕惊扰了别人,忙捂着孩子的嘴,叮嘱他安静点。
镜头开始了,在大海里,海绵宝宝同志起床,然后对蜗牛说一声:小窝,早!他自己快速下床洗漱,穿戴好之后去了蟹堡王,开始了一天做汉堡的快乐生活。
中间有一些情节是搞笑的,珞夕林跟着大背景笑了几声,她去看陈诚,发现他竟也在笑。
影院里,银幕暗光时而扫了过来,打在珞夕林的脸上,她看着陈诚,尽可能痴迷的去看着他,他的笑脸,通过她的眼眸形成了影,在她的脑海里成了像。
其实,或许这才是真正的陈诚吧,一个没有心机城府单纯的大男孩儿,突然间,她很想去陈诚的心里看看,到底他曾发生了什么,叫他变成了这个样子学会了伪装?
陈诚突然转过头来看她,晃着一口大白牙,对她说:“你看是不是很搞笑?”
她回头去看银幕,海绵宝宝做错了事情,把酱汁扣在了章鱼哥的头上,正在挨章鱼哥的脾气,那一副可怜滑稽的样子,却是很搞笑,她却哭了,一字一句:“好笑,好笑。”
——陈诚你个傻瓜!
好不容易挨到电影结束,出了电影院,陈诚跟在珞夕林后面,怀里抱着还没有吃完的爆米花,塞一颗放进嘴里,意犹未尽的跟她谈着电影的剧情。
珞夕林听得耳朵都快摸出茧子来了,无奈站住脚步,转身抬手摸摸男人的头发:“少年啊,少年。”
陈诚微楞。
珞夕林在他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牵着他的手夹在怀里:“来,姐姐带你去吃饭。”
那天下午,陈诚被这个少女引着,满大街的疯跑。时光仿佛倒流过,弥补了他曾经干涩枯萎的年少时光,曾经那个叫陈诚的少年,那个狂卷、潇洒的少年,在奔跑的路上,在时光的夹层里,他仿佛和他对面,穿着校服的他,对着他笑,喊着他。
珞夕林与他十指相扣,转过脸来笑着问他:“我们不去西餐厅吃饭了,去吃小吃吧,我记得有一条街上的小吃特别好吃,价钱也公道。”
“好!”他应声,所有的沉重在那一刻化为灰烟,被她明媚的笑容吹散……
珞夕林把他带到学府路小吃街,去时刚好赶上附近补课的学生放学,有学生嫌回家吃饭麻烦,就在小吃街买点吃的。
加入青少年小吃大部队之前,珞夕林牵着陈诚的手小声提醒:“你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陈诚同学忘记你是一个33岁的成年男人,跟我一起沿着这条街,从头一直扫荡到尾!”
陈诚失笑,却还是答应了她:“好的,珞夕林同学。”
“那么开始吧!”
小吃街的小吃真的很好吃,涮串儿、炸猪排、鱿鱼、冰粉、薄荷糕、擂沙圆……
少女是不爱吃主食的,比起那些大饭店,她更喜欢站在一个个小摊位前,品尝刚出锅的美食。甜品摊位前,她要了一份刚炸好的擂沙圆,拿竹签叉了一个,放在嘴边吹了吹,塞进陈诚嘴里:“你尝尝,这里的擂沙圆虽然没有乔家栅的好吃,但味道也是不错的。”
陈诚咬了一口,甜腻的味道在唇齿溢出,他开口:“豆沙馅的?”
“嗯。”珞夕林解释,“这种,豆沙馅的最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