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家人团聚,走亲访友。
年初六,大雪初晴,阳光灿烂。焦亦石回到了久违多年、已然陌生的故乡。
那是赣江与鄱阳湖交汇的水网之地。
千里赣江一路向北,流经洪城后,主流依旧北行较远而入鄱阳湖。但主流的东侧,却陆续分出几条支流,支流再分,就象树杆分枝一般,分出了许多支流就近的流入鄱阳湖,于是,形成了这片盛产水稻的赣鄱水乡。
焦亦石的老家就在分出两条支流后的赣江主河道东侧的灯洲村。
这里的地名多以“洲”称谓,那是交叉的支流将地面分隔成大小不同的许多的地块,一个地块就是一个洲。随着岁月变迁,有的支流变宽,有的支流淤塞,于是,也出现几个洲连成一片的大地块。通常,一个大地块就是一个乡,若干小地块也组成一个乡。
灯洲村西邻赣江,江中近灯洲村一侧有一个长而窄的小岛屿,形似龙舟,当地人叫龙舟屿。相传,古时龙舟屿上有一高高的灯塔,晚上有人将灯点亮,引导黑夜里赣江中行驶的船只、木排,据说,这就是灯洲村名称的由来。
焦亦石幼年,家乡给他的深刻印象就是几乎每年的夏季都会“涨水”——闹水灾。虽然有不少的土筑围堤,但挡不住滔滔洪水。记忆中,家乡最后一次堤破水漫田园,是焦亦石读初中二年级时。随着每年围堤的加宽加高加固,后来再没听到叫人心怯的水灾了。
下了公交车,踏上故土,举目四望,家乡几乎成了雪原。
田野上、房顶上、路旁,履盖着厚厚的积雪,阳光下很是耀眼。树上,则是绿叶白果相间。以前常见的稻杆为顶泥巴为墙的草房已经绝迹,代之而起的是二、三层甚或四、五层的楼房,间或还有点老式的瓦房。水泥村道代替了以前的泥土、沙子小道,村道虽不很宽,人来车往却是方便了许多。不知是人们的清扫,还是风吹或水泥内热的作用,村道上不但没有残雪,而且较干爽。
焦亦石缓步走在水泥村道上。
阳光下,虽阵阵北风仍带寒意,路上来往行人却是挺多。有人驻步向焦亦石望望,或许似曾相识,却又不敢相认。焦亦石记忆中的面孔,却又不见出现。是啊,“少小离家老大回”,路上行人谁相识。
在一户近亲族人家里坐了坐,互道祝福、聊聊家常后,就告辞出来。焦亦石此次回乡的目的,主要是想见见幼时的伙伴少华和建生。听同是幼时伙伴的邹伦讲,那两人遇到邹伦时,总是问起焦亦石,希望焦亦石回洪城时能来相聚相聚。
焦亦石经打听先找到建生家,那是一幢三层楼房,与城里的住房相比,不知是几个三房两厅了。
在大门口,建生的妻子见到这位不速之客,问:“你找谁?”焦亦石答:“找建生。”
很巧,建生正在家,闻听后从楼上下来,见到多年未曾谋面的焦亦石,刹那间的疑惑后,跨步上前紧紧握住焦亦石的双手,大声笑说:“哎呀呀,是小晶呀,我都有些不敢认了啦!”焦亦石原名焦小晶,长大后改为焦亦石。
幼时,建生家同焦亦石家相邻。他少年丧父,还有几个弟妹,勉强读了三、四年书就辍学了,年纪轻轻就在生产队劳动,挑起了家庭重担,是个勤劳肯干的后生仔。
“来,来,来,快坐,快坐。”建生拉着焦亦石坐下后,递烟倒茶,桌上本已摆了不少的花生瓜子糖果,他又叫妻子拿来一些沙糖桔,热情地叫焦亦石“吃,吃,别客气,家里有的是。”
谈话中,建生告诉焦亦石,近20年来他都在城里从事卖鱼的生意,人虽辛苦,收入也不错,你看我这房子,就是卖鱼挣来的钱做起来的。你若没来,今天下午我就要去城里打理生意。现在你来了,我们得好好聚聚、聊聊。
焦亦石也简略地谈了谈这些年的经历。建生说,你的大致情况我听邹伦说过,他回来看他父亲时,我们有时会在路上相遇,也常会谈起你。
老友相见,自是话多,很快就到中午饭时。建生的妻子将菜肴摆了满桌,建生拉焦亦石入席。焦亦石起身,从手提包里拿出一瓶酒一听茶叶递给建生,建生不肯收受,焦亦石说“你不收下就是看不起人”,建生只好收下。
饭后,焦亦石提出去看看少华。
建生带着焦亦石来到少华家,少华的妻子说“少华吃完饭就去了龙舟屿他父亲那儿。”
建生拉着焦亦石走了出来,说:“我们去龙舟屿找他。”路上,建生告诉焦亦石,少华的父亲八十多了,就是闲不住,在龙舟屿那儿养了一群鸭子。
两人顺着村道向西走,不一会就登上了赣江大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