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宫女质量都这么差了吗?”牧流皱了下眉,终于说出了心里的那句话。
温小酒哇靠一声摘下面纱,露出被刺了字的脸蛋怒道,“你这死断袖的,还不是你的皇宫太难进了!你以为我想打扮成宫女吗?”
牧流先是怔了怔。随即不确定的探了探头,“温小酒?”
眼前的这个人,真的不怎么像温小酒。
被刻花的脸蛋,大喇喇刻着一个“温”字。
脸上的皮肤血肉翻出。让人看得脚底心一阵酥麻麻的骇意。
再加上,她的脚跛了。走起路来姿态也不怎么好看,牧流就更不敢认了。
“白黎棠……他怎么样了?”温小酒像不知道自己多难看,只伸手点了点牧流肩头的白黎棠。
牧流沉默了下,“没什么。他以为你死了。”
想了想,又补了一句道,“高兴晕的。”
温小酒的翻个白眼。
往前一步,一双杏眼盯着白黎棠的亵衣。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伤口又扯开了,晕出一大片血迹来,“一定很疼。”
温小酒道。
“炭火不干净,烧伤的地方不能结痂,全部烂开化脓了。”牧流陈述着。
“听着就疼。”温小酒皱皱眉头。她从自己怀里掏出一只小瓷瓶,“我在山里被人救了。她给了我一瓶药膏,说是对伤口愈合有奇效。不过……还是会留疤的。”
牧流看了下她的眼睛。澄澈干净的一双眼睛。
也就伸手接过那药瓶。
温小酒转过身,牧流这时候才看见她背着一只很大的包袱。
“你要去哪里?”牧流急忙问道。
温小酒回头没心没肺的搓搓鼻子,笑道,“听说十字山枕月公子有名贵药材和精巧的医术,我想去碰碰运气。要不然顶着这么一张脸,嘿嘿,也怪难看的。”
“……”牧流看她半眼,低了低头。
其实,私心里。他是希望她走的。
于是,温小酒真的就转头走了。
嗒——嗒——
木质拐杖在地上胡乱的磕着。
一下子磕乱了牧流的心,“你不能走。”
他终究还是向前了半步、及时叫住了她,“白黎棠没有你会死的。”
他道。
这句话,他其实很不愿意说。
但这就是事实。
温小酒愣了一下,“我在这里,他才会死,被我气死”
“黎棠喜欢你!”牧流猛地大声道。
世界突然镇静。
剩下风动或影动。
“他这样或那样对你,喜欢的这么明显,你难道真的一点也看不出来吗?”
温小酒尴尬的拄着木杖,退了半步,“可我现在又丑、又跛……”
“他不会在乎的。”牧流苦涩一笑。
温小酒沉默了下,“可我在乎。”
“就算我再怎么没心没肺,也会在乎的……”
她的声音静静的。
“那么,请你帮我一个忙。”牧流的视线平平而来,诚恳而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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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
司祭台像是迎来了一次最大的丧事。
满院都是阴测测的白色帷幔,垂垂挂挂,轻飘飘的像一场盛大的雪景。
就连那种安静的死寂,都像是下了一场颓靡的雪。
不知道的人,都会以为是祭司大人薨了。
不少闺阁千金小姐又开始哭闹着买起了各种上吊用的白绫,非要陪着白黎棠一起死一场才算是完了。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
白黎棠正独身一人,坐在揽月阁里晒太阳。
藤椅吱呀呀的晃呀晃。
他闭着眼,也是一身阴测测的白。
院内树上挂着白色垂条,荡的阴影在他脸上一阵一阵的。
不知道的人,以为白黎棠死了。
知道的人,知道他的确死了一回。
一场炭火灼伤的感染,让他病了大半个月,直到现在也还没好全。
他的脸上仍旧敷一层白粉一样的惨白,他的手臂到后背,全是大片大片的、肉色纵横的褶皱。蚯蚓一样蔓延而去。
在那些阴雨时候,那些伤疤总会无端的隐隐作痛。
但他从来没有抱怨过一句。
他只是闭着眼,坐在树下。
耳边有蝉鸣。他就这样握着一柄小刻刀,在树下雕着一只小木头人。
是的,他闭着眼睛在雕一只小木头人。
可那木头人栩栩如生。
眉毛、眼睛、鼻子、嘴巴。有些搞怪,但又很真实。
“刷啦啦”风吹过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