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缘见着雪伊伊这般模样,不由得心如刀绞,脸色一变,沉声道:“雪……雪大哥,一切的是非恩怨,都是你我之间的事,和后辈无关。你……快放开她。”
沈轻舞也是脸色一沉,道:“雪前辈!雪伊伊雪夫人虽说不是你的亲生女儿,但你好歹也是从小看着她长大,十余年相濡以沫的情分,你竟如此待她?你心中可还有半点人性?”
柳随风闻言不禁一呆,茫然道:“小道长,你在说什么?难道这人不是我外公?什么我娘不是他亲生女儿?”
沈轻舞还未答话,雪伊伊已是轻声一叹,道:“风儿,这件事……眼前这人,的确不是你外公。”
柳随风听着这话,一对眼睛睁得大大地,几乎不信自己的耳朵,颤声道:“什……什么?娘你……你说他真的不是我外公?”
雪伊伊长叹了一口气,道:“不错,这件事我……为娘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柳随风在琴盒石室之中陷于陷阱机关,随后便人事不知,是以对雪千仇当时所言之事毫不知情,被雪千仇擒来此地,本身心里就一直惊疑不定,浑不解外公为何如此对待自己,可是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事?却怎么也想不明白,但他素知外公对自己冷言冷语,并不假以辞色,是以一路上也不敢多问,只是不住地想挣脱束缚。如今乍听得这一惊天消息,不禁又是惊恐,又是愤怒,脸上已无半分血色,摇头叫道:“我不信!我不信!我……我不信!”
他们那边说着。这边却听雪千仇哈哈一笑,道:“你这个冥狱妖孽,邪魔外道,却跑来跟我讲什么人性?真是好笑之极!”说罢,顿了一顿,又转头对虚素秋道:“冥狱大祭司,果然名不虚传,武功心机俱臻上乘。我虽中了你的诡计,但你却忘了一件事。”
雪伊伊和柳随风听到这里,又是不禁心下一惊:“怎么道长竟是冥狱中人?还是那个名满江湖的魔头虚素秋?”
正不解间,却见虚素秋暗忖了一回,轻轻一叹,道:“不错。我忘了密道之中还有两人——忆华庭和悦意,是他们放你出来的。”
雪千仇道:“你猜的不错。你虽将我困住,但你却不知道,那石台之上,有开启梅花桩机关阵的总闸。”
虚素秋道:“所以,你以水龙吟相诱,和他们商议,放他们出阵,让悦意为你为你解了东瀛奇毒,并开启石台机关?”
雪千仇哈哈大笑,道:“正是。不但如此,我还因此发现了一个重大的秘密,可见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了。”
沈轻舞问:“什么秘密?你连水龙吟这等重要的物事都不放在心上,又有什么秘密能让你这般高兴?”
雪千仇道:“水龙吟许是找寻凤凰琴的关键所在,但即便是凤凰琴这等武林至宝,于我而言,也没有任何意义,何况区区一把只能算是凤凰琴的三分之一的玉石琵琶?”说着,拍了拍身下的石像,又道:“而这个秘密却不一样。我原先虽可通过机关控制石像,但却怎么也无法操纵如意,更不能令他们离开那间存放空琴盒的石室。当初若不是虚素秋恰好在柳随风所中陷阱附近被石像击倒,我也无法利用机关将他搬运至石台之上囚禁。可如今不一样了,我已寻得了整个密道机关的总控制阀,这些人蛇石像,我已能如臂使指了!”
虚素秋道:“所以你才能以石像代步,逃出生天。”
雪千仇摇头笑道:“逃出生天?这个说法倒不对,我又何必要逃?若说是重见天日倒还恰当一些。不过,对一个半身不遂的人来说,能够恢复行走,这难道不是比任何秘宝都令人开心的事么?何况,我还要报仇!”说着,撇了一眼无名和净缘二人,目光冷若寒冰,已完全变做了刻骨的仇恨,跟着又仿佛要发泄心中的怒火一般,蓦地一掌挥出,也不见他如何作为,竟然抬手就将身边一棵碗口粗的大树一掌击断。
沈、虚二人见那树的断口光滑平整,竟宛如被利斧削断的一般,俱不禁心下骇然,异口同声道:“天魔解体大法?”
雪千仇哈哈大笑,道:“不错!我本就在修炼‘天魔解体大法’!这种功夫共分九层,只要能使到第六层,已可与当代第一流高手一争长短,若能使到第九层,就可无敌于天下。当年我已练到第六层了。却不慎在修炼第七层时走火入魔,半身瘫痪,眼见得瓶颈无法突破,当时真是心如死灰。谁知这一回被虚大祭司囚于石台,断绝了生机,也许到了这种时候,人的思想才会有意想不到的变化,在一刹那间,我忽然心神空明,豁然贯通,不但一举突破了第七层的瓶颈,更是在一月之内,将功法修炼至了第八层。”
无名道:“这可真要恭喜大哥了——如今我还是叫你一声‘大哥’。我知道当年是我对不住你,你托我照顾絮儿,而我却和她……所以你要杀我,我没话说。可是絮儿是无辜的,她已是你的妻子。你为何如此对她,竟要逼她出家?”
雪千仇道:“我逼她出家?哈哈哈哈,你可以问问她,究竟是我在逼她,还是她在逼我?”
净缘凄然道:“是我对不住你,你要报复,惩罚我好了,不管是什么样的惩罚,我都甘受无辞!”
无名道:“絮儿,你不能这样说。若是有错,错在我的身上!我本来可以娶你为妻的,当年我若不是……唉,又何至于会有今日?但是大哥,你也有错,絮儿成了你的妻子以后,我便再也未曾见过她,她更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你又为何不能放下过去?”
雪千仇道:“你又怎知我不想放下过去?当日我退隐江湖,宁可到大同总兵府谋一个小小的幕僚,就是希望能放下过去,过上新的生活。可我得到的是什么?你虽然的确从那时起,便再未出现过,但你的影子,又何尝不是时时刻刻横在我和絮儿的中间?我虽是这一家之主,可我每次回到家中,却像是在这家里做客!哈哈哈哈,我就像是在做客!”
沈轻舞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插嘴道:“玄天前辈和絮儿要好在先,你又不是不知,你知道了还是要娶为她妻,难道你就没有想过,你得到的将只是的她躯壳?”
她当然知道,这番话一定会激怒雪千仇的,但她更知道雪千仇此番是来报仇的。他已练成了“天魔解体大法”的魔功,论身手已和无名不相上下。如今两大高手比拼,自然却是越能搅乱对方的心神越好。
果然只见雪千仇的眼睛就好像要喷出火来,沈轻舞不由得心下暗喜,思忖道:“成了。只要他心神一乱,骤然出手,便是身俱‘天魔解体大法’的神功,无名前辈也有取胜的把握。”
但出乎她的意料,眼看就要爆发火山却又平静下来了。不,不是平静,而是换了一个面貌。雪千仇忽地好像又从愤怒变为沮丧了。
净缘忍不住叫道:“你到底想要怎样,你说呀!”她在害怕,害怕再这样下去,雪千仇不疯,她也要疯了!
雪千仇狂笑不休,好像要把满腔愤懑都从笑声中发泄出来!过了好半晌,才终于开始说:“我知道你们相好在先,我也知道雪伊伊是你和他的私生女!”
沈轻舞道:“那时她还没有成为你的妻子。”
无名叹道:“所以我说这只是我的错,你要怎样,尽管……”
雪千仇陡然一声断喝,双目之中精光大盛,随即沉声说道:“我当然不会放过你!但现在,我是和‘我的妻子’说话,不要你来插嘴!”他把“我的妻子”四个字说的尤其沉重,几乎是一字一顿,且每说一字,无名的脸色便垮下一分。
沈轻舞心下暗叫:“不好!他也来耍这乱人心智的把戏!”正要出声提醒无名留意。蓦地里白影晃动,只见那雪千仇已驱动石像,周身骨节便如炒竹豆般地逐一响起,已是运起了“天魔解体大法”,无声无息地一掌向无名挥了出去。未知无名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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