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虚素秋正好玉箫斜指,点向侍剑宫主下盘,被沈轻舞这么一喊,不由得心下大惊,暗道:“你这不是明明白白把我的破绽告诉人家了么?”此时招式已老,连换招也来不及,更是暗暗叫苦:“糟了,只要这老女人一剑斜挑,非在我身上穿一个透明窟窿不可,这丫头好毒!定是报我刚才戏耍她的一箭之仇。”
他只道自己这一下非死即伤,哪知那就侍剑宫主听得沈轻舞口口声声称赞虚素秋玉箫剑法了得,心中气苦,根本没有想到沈轻舞这是在变相的出声提醒,只想:“我怜你自幼孤苦,收你入门,传你武功,也对你期望甚殷,原盼你将来能继承衣钵,原还以为你不过性子轻浮跳脱,凡事激进,怕难耐宫中寂寞,维护师门之心却是甚坚。但如今看来,竟是狼子野心,真是枉费了我那么多年的教诲。”口中只道:“沈轻舞!你这逆徒还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你敢欺师灭祖么?”长剑下意识地不挑反削,去斩虚素秋小腿。
虚素秋本以为已是必死之局却不料侍剑宫主不攻自己肋下,反削小腿!正中下怀,不由得大喜过望,一个飞身,让过侍剑宫主长剑,手中玉箫在她腕上轻轻一点,正中“列缺”穴,侍剑宫主只觉手腕一麻,长剑已掉在了地上。
侍剑宫主虽谙习《明月心经》多年,对映月宫“十二少、十二多”的正反心法要诀修炼得如火纯青,平日更是少思少念,少欲少事。但此时乍见爱徒,难免心绪激荡,又听她夸赞魔教妖孽,于自己十余年养育之情,教诲之义,竟是全然不放在心上,更是气苦不堪,眼下要如旧时一般诸事不萦于怀,却是万万不能的了。只见她缓缓站直身子,一言不发,瞧瞧沈轻舞,又瞧瞧虚素秋,脸色越来越青。
沈轻舞见着侍剑宫主落败,心中一惊,又见她的神情越来越冷,已知她暗想:“糟了,师父没没听出我的真意,刚才就说我为虚素秋拍手叫好。这一下落败,只怕恼我恼得更狠了,这可如何是好?”正没个了处,忽听得侍剑宫主冷冷道:“沈轻舞,你很好!”
沈轻舞心中一急,这一下什么也顾不得了,忙道:“师父,你听我说……”当下就要把实情道出。
不料甫一张口,却听侍剑宫主又道:“你还有什么可说的?亏我刚刚还以为你是偷袭冥狱的魔教妖人,失手被擒,身不由已,如今看来,竟是自甘堕落!你什么时候入了魔教?”
沈轻舞忙道:“师父,我没有。”
“你没有?”侍剑宫主冷笑道,“好,那我且来问你:前些时日我四处寻你不到,在江湖上行走,却到处听人说你大闹‘江南大侠’婚宴,重伤沐顺、剑斩左明珠、简一笑,铁劲等英雄,这些事情可是真的?”
沈轻舞心中暗暗叫苦:“这些事情果然已经传到了师父耳中。”也知当日天下英雄群集,更何况全真掌教赵真嵩眼下就在面前,他当日就在婚宴之上,还出手击了自己三掌,这件事实在半点抵赖不得,只得道:“不错,是真的。”
侍剑宫主又道:“旬月前,少林、青城、崆峒、点苍四派多人,还有‘柳叶双刀’乌娘子、‘乾坤刀’沐大侠之子沐杰,均在破庙中死于非命,也是你干的好事?”
沈轻舞忙道:“那是那些人想要杀我,难道弟子只能束手待毙?”
侍剑宫主厉声道:“咱们是侠义道中人,是非黑白总要分明清楚,你大闹忆府婚宴在先,首先已是大错特错了。人家就算要杀你报仇,也是天经地义,你决计不该皱一下眉头,这才是侠义中人所为。”
话到此处,却听得虚素秋哈哈大笑,道:“你这师父好没道理,人家要杀她?难道她还非要伸长了脖子让人家砍?天下间哪有这般道理?”
侍剑宫主不去睬他,只淡淡道:“这是我映月宫的家务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们冥狱中人来干预了?”说罢定定看着沈轻舞,又问,“就算你是不得已出手反抗,那么难道少林寺的绝心大师也要杀你不成?你为何也将他杀死了?”
沈轻舞当日杀死绝心大师,当场已着实有些后悔,如今想到此事,一时竟无言可答。只听莫汐颜淡淡道:“少林寺中从无什么好人,全是些道貌岸然假慈悲的伪君子,杀便杀了,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侍剑宫主转过头道:“狱主,你虽是魔功了得,但我教训徒弟,却也和你并不相干。”
莫汐颜道:“天下之事天下人管得,你们正道中人不是常说什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么?难道我见你徒弟无端受冤,说上一句话,就不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
侍剑宫主冷笑道:“无端受冤?你可问问她,我有哪一句话是冤枉了她。”
沈轻舞听到这里,心中暗想:“想不到师父竟恼我到这般地步,你虽说的不错,但这其中的缘由错综复杂,难道竟不容我分辨一句?唉,师父待我如此绝情,我纵是分辨半天,又有何用?”一念及此,只觉倨傲之意油然而生,心中一股苍苍凉凉,脸色惨然,挥手道:“冤了又怎样?狱主,你不必再说了。我沈轻舞杀了几个人难道还会赖帐?不错,那些人通通是我杀的!”
侍剑宫主道:“沈轻舞,你滥杀无辜,毁伤正道,自甘堕落,结交妖孽。不能再为我映月宫门下弟子,今日你我师徒,就此恩断义绝!”说罢,回头又道,“映月宫门下听着,此人即日起已不是你们大师姐,乃是魔教中人,见着了人人得而诛之。哪一个对她再有昔日的同门之情,那便自绝于正教门下。大家听到了没有?”
一众女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应道:“是!”
沈轻舞见师父竟决绝至此,心中一痛,直想:“我虽有时不听话,但心里对师父一向敬重有加,可师父却也和玄生一般,弃我如遗。”蓦地仰天长笑,道:“哈哈哈哈哈哈,既是天下间人人瞧不起我,人人都要杀我,我沈轻舞又有何惧哉!”
莫汐颜点头赞道:“说的好!这才是我辈中人!沈轻舞,我果然没看错你。”
她这句活刚出口,忽听得身后一声冷笑,跟着有人说道:“堂堂映月宫首徒,竟堕落成这步田地,居然去和魔教妖人结交。”
“宁做真小人,不做伪君子。”莫汐颜头也不回地淡淡道:“这句话难道你没听说过?魔教又怎么了,总好过你们这些自诩正道的虚伪小人。”
沈轻舞抬头看去,只见说话之人正是全真掌教赵真嵩,道:“赵道长,当日你手下留情……”
话未说完,只听赵真嵩摇头叹道:“沈轻舞,你休要再提此事,当日忆府婚宴之上,我真后悔最后关头没有一掌打死你,以致今日之祸。”
沈轻舞心中一冷,再不愿多说,只道:“世上恩仇之事,原本难明。多说无益,道长既悔当日留我性命,这就请动手罢,且看是你的‘全真剑法’了得,还是我的‘噬魂剑法’厉害。”说罢,举剑挽了个剑花,顿时长剑化作万点寒光便当先就向赵真嵩刺了过去。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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