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吉祥替柳生白送了封信给沈砚心,沈砚心看完知道密云那边爹爹已经脱身,心里撂下一块石头,设计张也廷的事儿沈砚心就跟吉祥说了,吉祥心里替沈砚心高兴无以言表只紧紧握住沈砚心的手,沈砚心回握,吉祥的支持让她更加充满信心。
下午四五点,沈砚心便和吉祥俩人往园子里去逛着顽。她俩本打算是给花匠打理得极好的花圃,但远远的似乎见着太太和什么人在,于是作罢,往别处去,沈砚心见去花圃八丈远的一隅有一片婷婷的小林,清秀可人儿,不似密云的林子粗犷不羁,沈砚心看着喜欢就拉着吉祥跑进去顽。快到林子边的时候,沈砚心的余光忽然瞟见个人影,她心中警觉,表面上不动声色地和吉祥玩笑,暗地里留意观察。沈砚心看出那人影是张也廷之后,悄悄吩咐说:“吉祥,张也廷过来了,别回头!你同我假装打闹一同往林子里走,一会儿你悄悄溜出去叫张仁彪,就说你同我树林里顽,一扭头找不见我了。”吉祥点头。俩人便玩闹着往林子里去。这林子和乡下野林一样,草疯丛茂不得下脚,特特提了裙角进去,进去一看,不免惊喜,林子远远看去与自生无二,林木高挺,草灌荣茵,进来才发觉,有小石小砖铺与其间,小砖小石借着灌丛稀疏之处自然地轻跳浅游,时而伴着高草前行,时而低头从灌木下溜过,时而在高拔遗世周无他物的独木脚下围坐成群。
沈砚心佯装为这景色吸引,没注意与吉祥散开。她转过一弯的时候,忽然感觉胳膊给什么扯了一下,脚下一滑没反应过来往一边栽背后一撞,她本以为自己仰摔在地,睁眼仔细一瞧,发现自己背靠树干,颊边是自己被按着的手,而扣住自己的不是别人正是张也廷,他的脸正逼在自己脸前。
“你怎么在这儿!”沈砚心假装吃惊,抬手推开凑近的张也廷,张也廷却抓住沈砚心的手按在树上。
张也廷勾了勾唇,俏笑着反问说:“你说我为什么要在这儿?”
沈砚心慌乱地扭过头,倒不是她不好意思,而是她两手被扣得死死地根本动弹不了,而且这么一会儿功夫她不知道吉祥是否把张仁彪带来了,要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可就糟了。
张也廷的脸向前探,沈砚心把脸又让了让。在没让张仁彪看见之前,她既不能让张也廷断了念想,又不能让他真的得逞。
“我喜欢你。”张也廷这样说的时候在沈砚心颊边轻轻地吻了一下,沈砚心听到微微的一声轻叹,接着砚心腕上一松,张也廷竟然放了手,沈砚心愣了一下。
夕阳的残血沥在漆深四合的天幕洇出赤绀的微色,衬着他浅秀温文的眉目竟有一种忧伤,张也廷笑了笑,好像开在深秋的橘子花香,“我喜欢你,只是这样。”他说。
沈砚心低眉看起来是一副害羞的模样,其实沈砚心心里盘算,刚才她怕张也廷行为太过,这会儿又担心不足,怎么让这一切看起来刚刚好,真是个不好办。
沈砚心抬眼望着张也廷的时候,眼眸湿润欲言又止好似受了委屈一般,张也廷看在眼里以为沈砚心对自己有意思,却碍于张仁彪不敢表露,便说:“我知道你对我有意却害怕被大帅发现,你不用担心,有我。”张也廷说着上前一步,将沈砚心揽入怀中,两手往沈砚心衣服里摸,沈砚心越过张也廷的肩,看见吉祥领着张仁彪过来了,沈砚心忙挣扎起来,而张也廷却的动作却更加放肆,一脸泪容望向张仁彪的方向,一只手伸向张仁彪无声地求救。张仁彪震怒,大喝一声冲过去,一拳将张也廷掀翻在地,张也廷怔了一下,回过神来一脸死灰,他恨恨地看了沈砚心一眼,却无话可说。
张仁彪一面命人将张也廷拖下去带走,一面将受惊不止泪落连连的沈砚心揽入怀中,柔声劝慰,沈砚心佯作小鸟依人状,令张仁彪心中暗喜,亲自将沈砚心送回去。张仁彪刚在沈砚心屋坐了没一刻钟,太太的丫头秋菊就带了些吃食来了。秋菊进门见着张仁彪惊讶了一下,连声说着“不知老爷在此,老爷莫怪罪”等语。张仁彪见着秋菊皱了皱眉,他知道这是太太在暗示自己去她那儿,想到这儿张仁彪不免心烦地挥挥手说:“没事没事,你跟太太说,我一会儿就去她那儿。”秋菊闻说,应着退下了,临走还不忘得意又挑衅地看沈砚心一眼,沈砚心温和地望着秋菊不喜不悲。
隔日,沈砚心就听说,南边吃紧张仁彪一早走了,张仁彪本来准备好好教训张也廷,但因为军中缺人,张也廷又是干将,所以让他戴罪立功一同前去。沈砚心听说之后,忙让吉祥去打听柳生白情况。
晚间吉祥回来说柳生白并不在狱中了,沈砚心一听又愁起来,他们把生哥怎么样了?放出来了?张仁彪有那么好心?难道是在牢里偷偷杀了?这年头大狱里有这样的事儿并不稀奇,好好的人给抓进监狱,没几天就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了。沈砚心正着急上火,就听见窗外有鸟叫的声音,沈砚心一怔,立马起身跑到窗边,推开窗户四下张望,果然在院墙头儿,看见了柳生白的身影。沈砚心看见柳生白又惊又喜,着急忙慌地出声音要喊,柳生白忙打手势要她禁声,沈砚心这才反应过来不能惊动院中人,柳生白于是身手敏捷地翻进院子,沈砚心见状,忙关了窗户,转身跟吉祥说:“吉祥,生哥来了,你帮我领他进来,小心,别教人瞧见。”吉祥点头出去了。
柳生白一进门吉祥就替他把门掩了守在外边。
沈砚心和柳生白两人相见双手交握,相视久久不能言语,两人心有灵犀,几乎同时出声说:
“你带我走。”
“我带你走。”
话已一出口,两人相视而笑,沈砚心不觉落了两行泪,问说:“生哥,你怎么出来的?”柳生白替沈砚心擦擦眼泪,说:“我是被**的人救出来的,他们明日要给张仁彪来个釜底抽薪,拿他张仁彪藏在府中的机密文件,趁着这个机会,我带你走。”
“生哥,那我爹呢?你上回信上说我爹已经假死办完葬礼了,他现在怎么样了?”
“伯父有师父照料,现已离开密云,到安全的地方了。砚心,张仁彪上了前线,这张公馆的戒备也松了少,明日我带你走!”
“怎么走?”
“明晚他们会声东击西,里应外合,到时晚间你一听见院子里闹起来,你就带从我刚楼露头的那墙面翻出去,我在外面等你,我们一起去隔街的杂货铺和他们碰头。”
第二日夜,泛凉的夜空高远空旷,星星像一盘散落的珍珠布在漆色的天空,明月澄澈净明,沈砚心翻过公馆围墙的时候,风在她颊边轻抚,带着沙沙的话语,诉说着明天的美好。
沈砚心望着明月不自觉地勾起唇角,或许她不再回密云了,但那远山落日,归鸟重啼,房上炊烟她永远都不会忘,因为有生哥有爹爹,还有那场真正的婚礼……
沈砚心穿着自己做的嫁衣,上面是她亲手绣的龙凤祥云,一路欢快紧凑的吹打声洋溢着浓郁的幸福,轿子上下轻轻地摇晃,就像沈砚心此时激动又甜蜜的心。轿子停下来的时候,沈砚心感觉自己的心就要跳出来了,轿帘被撩开挑子也被压了下来,沈砚心深吸了口气,她总觉得自己会幸福得昏过去,在这时,沈砚心看见伴娘吉祥笑盈盈的面庞,她伸手来搀自己,沈砚心接过吉祥的手才发现自己激动地手上出了一层细汗,隔着盖头沈砚心看见吉祥朝自己笑,她也在替自己高兴,沈砚心不觉红了脸微微低下头,还好,有盖头遮着,她想。
沈砚心走下轿子就看见迎在大门口的柳生白,他胸前的大红绣球格外鲜艳,沈砚心不觉幸福地笑了笑。礼乐和纷飞的彩纸让整个小院儿弥漫着幸福的味道。
沈父抿着嘴一脸认真幸福又激动地坐在堂上,吉祥将红绸的另一端递到沈砚心手上,她知道另一端握在生哥手里,想到这儿,沈砚心心里就涌上一股甜蜜,这时一旁响起司仪中气十足的声音:“吉时已到,新人拜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