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沈砚心刚用过午饭，秋菊就来了。

“姨奶奶，您的禁足解了，打今儿起，没人搁门外看着不让您出去了。”

“吉祥呢？吉祥在哪儿？”沈砚心问。

秋菊想没听见一样往外走，沈砚心忙抓住秋菊，又问一遍：“吉祥在哪儿？”秋菊皱着眉头说：“姨奶奶，您这么抓着我衣裳算怎么回事啊？”

“吉祥人呢？她给抓哪儿去了？”

秋菊看了沈砚心一眼，怪声怪气地问：“你怎么知道吉祥被抓起来了？”

沈砚心愣了一下，心道不妙，若要让秋菊察觉张也廷对她别有用心，那太太也就会知道，而且张也廷确是几次三番要对她用强，这都是坐实了的，若再传到张仁彪耳朵里那可怎生是好？但沈砚心转念一想，何不将计就计，用他张也廷一用？于是转而摆了一副趾高气昂的架势说道：“难道只有你跟我说，我才能知道吗？我就不能打别处知道些信儿吗？”

秋菊见沈砚心这副模样似有人背后撑腰，难道是老爷？秋菊看看沈砚心，又想，不会啊，据她所知老爷这些天别说往这边来，就是问都没有问起过沈砚心，她哪来的底气，这不能够啊。秋菊一时摸不清状况，不敢太跋扈，只说：“姨奶奶你说的也在理儿，吉祥确实给抓了，放没放回来，我不知道。”

“太太知道吗？张……老爷知道吗？”沈砚心一着急差点直接喊出张仁彪来。

秋菊瞥了一眼沈砚心，说：“老爷太太知道不知道，我一个当丫头的怎么知道。”

沈砚心笑笑说：“那倒是。”

秋菊“哼”一声走掉了。沈砚心在秋菊身后远远地跟着，见她没往太太那儿回，而是往跑去后院，沈砚心便回屋拿了把剪花枝的大剪子抱着，往后院花圃去，好像是要自己弄些花来摆一摆一样。

往花圃去的路上，沈砚心暗暗留心看着，她没见着秋菊，却见着张福拉过一个下人往一边儿背人处说话，看着到这情景，沈砚心就放心了。依着秋菊张福这翻查鸡毛蒜皮小事儿的工夫，多则两天，少则几个时辰，肯定查到她被禁时张也廷来过。这事儿要是让太太知道了，那这好戏可就开始了。

沈砚心估摸着从张福查到张也廷在她禁闭时来过她房间，到太太把这事儿跟张仁彪说，起码得一天，趁着这个功夫，她得赶紧做好功课。

沈砚心在花圃里随便转了转，剪了几个花枝回去。沈砚心特特换了身衣裳，打理了头发，特特在不经意的地方簪了朵精致的小花。沈砚心照了照镜子，朝镜中的自己点头笑了笑，便去书房找张仁彪了。

张仁彪虽是一介武夫，但却喜欢那儒雅的文人气，所以即便他大字不识几个，却要弄个阔气的书房，大书架上摆上一排排装帧精美的书，书桌上笔墨纸砚都倒腾的最好的，天天让丫头来擦，不能落灰。张仁彪自己却从来不在书桌边，他不是听相声就是听评书，要么就一时兴起叫几个姨太太在书房鬼混，反正干的都是跟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儿。

下午茶的点儿，张仁彪这个大老粗肯定像模像样地在书房学那洋派头吃下午茶呢，不过人家喝咖啡吃西点，张仁彪吃不惯那个，就换吃瓜子花生干货炒货，再就个小酒。

此刻沈砚心在楼下还未上楼，就听见楼上咔嚓咔嚓嗑瓜子的声音，还有收音机里嘈杂低俗的相声段子。沈砚心理了理头发衣衫，踩着清脆的“哒哒”声莲步生摇地走上楼梯。

张仁彪在书房早就听见那惹人的步声，却是好奇，不知是谁人前来，又是谁人如此婀娜。当沈砚心上到台阶顶，远远立在张仁彪书房门口的时候，张仁彪愣了一下，随即油腻腻地笑了。虽然沈砚心见着张仁彪打心里就厌烦，更别说他此刻的嘴脸了，但因她心中谋划有事，所以强控着脸上的表情，当张仁彪勾勾看她的时候，砚心低眉浅浅一笑，又抬眼望了一望，这才拿脚往书房去。

“怎么想着来我书房？”张仁彪笑，沈砚心刚要说话，一张嘴眼泪就下来了，惊得张仁彪忙问：“怎么了？这是怎么了？”说着把沈砚心搀到一边的沙发上坐下，他则紧挨着沈砚心坐了下来，一手环住沈砚心的腰，把她揽在怀里。

沈砚心此时眼泪落得更欢了，倒不是伤心而是要忍住挣开张仁彪手的念头，还要按下心中的厌恶，这份压抑令她委屈得收不住眼泪，急得张仁彪在旁团团转，张仁彪又是哄又是劝，好容易劝得沈砚心不掉眼泪了，张仁彪才敢问：“宝贝，谁惹到你了？”

沈砚心咬咬牙，说：“是堂少爷……”沈砚心说话的时候，眼睛悄悄地瞄着张仁彪，见他脸色微微一沉，才接着说：“我不太敢跟您说……”

“说！有什么不能说的？”

“堂少爷老是往我屋摸……”

“不可能！”张仁彪激动地站了起来。

沈砚心的眼泪“哗”又流开了，“我知道老爷您不信我。”沈砚心哭着跑了出去，沈砚心出去时不忘偷偷看看张仁彪的表情，见他一脸纠结，便知道自己成功了一半。

沈砚心跑下楼梯的时候，见着太太带着丫头往这边来了，仔细一看并不是秋菊，张福也不在，沈砚心想看来秋菊和张福还没查实，太太只是知道她来找张仁彪了，这真是来得正好！便故意一滑摔在太太面前，沈砚心狼狈地爬起来，看见了太太却不问安，还翻了个白眼。

沈砚心就是故意戳太太火，让她待会儿见了张仁彪更加添油加醋地讲她坏话，张仁彪又不傻自然能分辨出来太太说的子虚乌有，再联想到前边自己的委屈与可怜，张仁彪心中的天平肯定更向她倾斜。太太不知道，她的反应正在沈砚心的谋划之内，过不了几天等秋菊和张福那边查到些什么，太太肯定要告她和张也廷有一腿，她跟张仁彪说张也廷引诱她本没有认证物证，乍听之下根本就是空穴来风，但太太这状一告，反而证明了张也廷引诱沈砚心。

傍晚的时候，吉祥回来了，沈砚心见她身上有伤，不免落泪，沈砚心替吉祥擦了药，让她早些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