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心不愿记得昨夜是怎么过的,她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只记得自己瞪着床帐顶,看着它晃动晃动晃动,停下,过了一会儿,她被翻过来,脸被按在褥子上,眼前的帷帘摇摆摇摆摇摆,再停下,又一会儿,她被侧抄起来,床架子吱呦吱呦吱呦……
“哐哐哐、哐哐哐、哐哐哐……”砸门声敲碎了沈砚心的睡梦,在床的另一边张仁彪哼了一声翻了个身,而扣门声还在催,张仁彪恼怒地卷着被子坐起来,吼道:“瞎敲什么?!天塌了吗!”
门外传来丫头急急的声音,“老爷,三姨太没了!三姨太没了!”
张仁彪愣了一下,掀开被子就下床,胡乱裹了几件衣服打开门,问:“怎么回事?!什么时候的事儿?怎么没的?”
张仁彪下床的时候,沈砚心还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可当她听见“三姨太没了”的时候,沈砚心一愣,等她缓过神来的时候,沈砚心发现自己已经坐了起立,门在“呼呼”地来回煽,而张仁彪“噔噔”的脚步越来越远。
沈砚心叹了口气,替这位她并没见到的三姨太惋惜,沈砚心不知道三姨太遭遇了什么,但若有来生,沈砚心希望三姨太活得如意自在。
沈砚心下床的时候,看见床单上那块暗了的鲜红色,沈砚心身体僵了一下,突然跳起扯过被子狠狠盖住。沈砚心对张仁彪恨之至极,但想起她和生哥未竟的婚礼,沈砚心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她给自己穿好衣服,在屋里转了一圈,只见着空壶空盆,沈砚心看看水壶和水盆发现是空的,就放了回去,沈砚心稍稍理了理头发出去找吉祥。
沈砚心下楼梯的时候,看见两个丫头抱着东西往上走,沈砚心看向她俩本想朝她们笑笑,却看见她俩紧紧凑到楼梯的另一侧,好像她身后有鬼一样,我怎么了?沈砚心抬袖看看自己,衣服没破没烂,鞋子也没穿反的,没什么问题,这是怎么了?
沈砚心下到一楼,出了楼梯,门外地上仔细地铺着细砖,空地上有着几个精巧的花坛,沈砚心望去,没见着吉祥,她便绕着往旁边的去找,这大院儿里连着好几幢二层的小洋楼,有的全封着没有阳台,但绕着几弯楼梯,有的带着敞亮的走廊,有的两幢很近,二层有横廊连着,沈砚心绕到后面,在那群矮些的小房附近看见了一个好似吉祥的丫头,于是便走过去。
“姨奶奶,您怎么到后厨房来了?”
沈砚心笑了笑,没说什么。
其实吉祥知道,沈砚心是被吵醒的,早上三姨太没了,他们肯定要去沈砚心房里把消息告诉张仁彪。别看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沈砚心克死三姨太的说法就窸窸窣窣地传起来了,吉祥很担心沈砚心,但又不敢跟她说,看着沈砚心柔和的表情,吉祥忽地拍了下脑门,说:“姨奶奶,您还没用早饭吧。”吉祥仔细一想,自己还没给沈砚心送洗脸水,哎呀,一家上下都被太太借着三姨太的事儿折腾得团团转了,吉祥内疚地说:“姨奶奶,您先回屋,我一会儿就都给您送过去。”
沈砚心见着吉祥手上拿着水壶抹布旁边脚边还有一小堆柴火,沈砚心知道吉祥在忙,而且沈砚心她既不是什么娇生惯养的主儿,又不喜什么主仆尊卑那一套,什么丫头小姐,太太老爷,不都是爹娘生养的宝贝疙瘩吗?不过是家里钱权地位不相同,哪里来的什么尊卑贵贱?虽然吉祥是张家给她配的丫头,但几天下来,她与吉祥两人情同姐妹,更看不惯这一套所谓的尊卑贵贱。
“我俩一起吧。”
“姨奶奶,这使不得。”
“有什么使不得的?你弄这些还不都是为了我吗?”沈砚心见吉祥面露难色,便说:“那,我在一边给你打下手,总行了吧。”
沈砚心和吉祥从后厨房往回走的时候,路上看见的她俩的丫头婆子眼神里带着警惕与闪烁,有的还背过身“咕咕叽叽”地说些什么,有的干脆比着手指朝沈砚心的方向戳着嘴里说着什么。沈砚心隐约听见什么“煞星”、“克死三姨太”、“就是她”、“丧门星”云云。沈砚心心里委屈,三姨太死了,她也很难过,可是这不是她造成的呀,她并不想让三姨太死,为什么他们会将矛头指向自己。
沈砚心停住脚,想拉住个人跟她解释,可是当她站住脚的时候,那些指指点点的丫头婆子忽地各干各的散了开。吉祥走出好几步,才发觉沈砚心停了没走,转身回去找她的时候发现沈砚心神情有些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