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文咳了咳,“大嫂,我还是老样子……”
大嫂一脸的喜气洋洋忽然骤冷,凝在嘴角的几丝笑意有些尴尬。
“单着挺好……”阿文的笑都是从心底里透出来的。
大嫂的眼神还在子恬身上打转。
“这样吧,来年看看有没有机会,有的话,一定带她过来。
“这孩子……”
几个孩子听到动静急忙从屋里跑了出来,披着外套,拖着拖鞋,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见到阿文,都笑开了眼。
“乐了吧!”大哥拍了拍小男生的头,“就知道傻乐,也不懂叫人!”
“小军,”阿文走过去蹲在了男生的面前用手比划着男生的身高,“长高了不少啊!”
男生一直保持着惊喜的笑容,半晌才缓过神一样轻轻叫了句,“阿文哥哥……”
“阿文哥哥……”
“阿文哥哥……”
后面两个女生也跟着叫了起来。
“木青,石青又变漂亮了……”阿文对每个拥在他旁边的孩子表示着简单中肯的完美,要不是子恬提醒,我根本不会发现木青和石青是一对双胞胎。
晚上我和浅浅子恬三人横躺在了一张不大的床上,幸好是秋高气爽天气,子恬还调侃我们的身材足够苗条。
“双胞胎还是异卵双生的好啊!”子恬说。
“为什么?”我问。
“像石青,木青这样的,很少有人会把她们搞混。”
“我倒是觉得有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挺有意思的。”
“也许吧……我可能是电视剧电影看多了,总觉得那类双胞胎的人生太可怕了……”
“龙凤胎就好了。”浅浅来了个总结。
“好是好,不过不太容易实现啊!”
“为什么?”我随口就来。
“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滚回被窝,用脑袋想想!”
晚上最先睡的是我,第二天最晚起的照样是我。
“早啊……”一大早,子恬便毫不客气得将她的相机对准我咔嚓一刀,我的内心是崩溃却也是习惯的。
“就你?”
“不然呢?”她打开桌上的大容器,盛了一碗粥搁到桌上,“快点洗漱吧,粥先冷一下,待会吃得快些……”
我连忙听话得跑去洗漱了,看来我这赖床的习惯总是会耽误些事的,必须要整治整治了。
“他们都去哪了啊?”我一边喝着粥,一边问着东看西看的子恬。
主人一大早就出门干活了,孩子们跟着阿文出去玩了。”
“浅浅呢?”
“她一起的啊。”
“哦,我们待会要去找他们吗?”
“是的。”她咧了咧嘴,再次举起相机,我一脸迷茫喝着粥的样子被保存了下来,“吃完了,我们就出发。”
“你方便透漏下,你那相机里有多少我的丑照了吗?”
“开玩笑,我拍的照片哪有丑的!”
我对照片这种东西没什么介意的,丑的好看的反正都是我,她对我这种随意的态度表示很大程度的赞赏。对于一个摄影爱好者来说,我应该是类可爱的人。
“年底的时候总得让我过过目吧……”
“年底送你一份大礼。”她笑着拍了拍自己的相机,手上的玉镯上下晃动着,满是灵动的光泽。
“子恬姐,这个镯子你好像一直带着。”
“对啊,美吧?”
“嗯。”
“可惜……美不美,都是鬼。”
“什么意思?”
“意思是……再完美的玉器都是有瑕疵的,再晶莹的魂魄都有污秽的,美跟不美本质没有区别。”
“你一下说出这么高深的话,我不是很能理解,反正我觉得你很适合戴玉。”
“怎么说?”
“嗯……冰肌玉骨风怜惜……”
“风?”她哈哈大笑,“我还以为你真能说出什么名堂呢?我爷爷研究了大半辈子的玉,这块是他的最爱。”
“那你也是他的最爱。”
“这个就不好说了……但是他想确保我的生活幸福到万无一失的地步,这点倒是很明显,又可惜……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啊……”
今天的她,似乎感慨颇多,这“一失”在哪,我好奇,但问不出口。
我们沉默对视了片刻,她笑着将手臂搭在我肩上,语气平平得说,
“我问你,你觉得阿文适合我吗?”
“阿文?”我不知如何接这突如其来的一问,据我几个月来的观察,他们之间是再规矩不过的普通朋友的相处模式,虽然我一开始有过猜测,可熟悉了之后,便再也没往那方面想过。
“看你这表情,也觉得我们不合适?”
“不是不是……”
“那是什么?”
“是合适到了一种不合适的程度……”我在说什么?
“我明白。”她笑了笑,“穿上外套,出发吧……”
晚上和白天能让一个地方呈现两个世界的状态,出了门,看见满天满地的金黄落叶我深有体会,昨晚,它们是没有颜色的。
“我真该早来的,这么多年,便宜阿文了……”子恬赞叹着,手忙活不停。
“以后,我也要每年都来。”我仰天长叹,以前只听过香山红叶,岚山枫叶,眼下,腾冲银杏才是王道。
“下次记得带上某个人了……”
我歪过头看着她,“谁啊?你朋友?”
“你朋友。”
看穿她的笑容,我总算明白了她的意思。
我捧起一把落叶,用力朝她丢过去。
“有点意思……”她随手抓起地上的叶子回敬我,“好久没有打雪仗了……”
“这里过泼水节吗?”我从小就有个关于泼水节的梦想。
“没有。”她放下相机,“怎么了?”
“好玩啊。”
“想玩我可以带你去,几年前……我去过一次……”
“和……阿文?”
“嗯……”
人们认识的久了,相互分享的故事就多了,美的定义便开始复杂了,第一眼,你的气质最美,然后,便是你的洒脱,当你沉寂下来的时候,我忽然觉得,最美的还是你的遗憾。完美从来都不是无暇,而是无穷无尽趋于完美的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