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过一首歌,歌词是我爱你,你爱他,他爱她,她爱他,他又爱着她……如果爱情能克隆,很多人就不必担负给不起真心的沉重,可以选择克隆出一份真情去弥补那个曾经因爱我们最深而被我们伤得最彻底的人,可,真心的人值得得到唯一,而爱情,也必须是唯一。
大学的第一个国庆长假如期而至,结束最后一节课后,我便背起只装有几件必需品的小包以光速赶到了机场,首次远途返乡让我激动不已,同来时在飞机上昏睡至目的地截然不同,这次我一刻也没闲着,东张西望,时不时还和旁边的叔叔目光相撞,点头微笑,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他好笑得问,“你爸妈是不是已经做好了饭菜等着你呢?”
我满脸笑容顿时凝结在唇边,不禁想象着他所说的画面,那该是多温馨美好,可惜我再也无法拥有,我再次看向他,展眉一笑,“差不多,我外公外婆准备好了我最爱吃的。”
他微笑,优雅有风度。我竟觉得他越瞧越有些面熟。仿佛过了很久,他又开口,“小姑娘,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猛得偏头,疑惑得看着他,努力回忆着。
“一年前,我举办的萄书大赛……”他缓缓得提醒道。
我终于想起,他就是陆书余的父亲,那个在台上高谈阔论的男人,“我想起来了……”
他看着我,笑着点点头,沉默许久,我忽然想起了比赛那天那个奇怪的老奶奶。
“那天比赛结束的时候,有个奶奶给了我一本书,是你们送的吗?”他拿着份报纸,粗粗翻看,我观察着他的神情,小声得问。
“她是我妈。”他放下报纸,笑着说,“书是她找到的,也是她送的,她很喜欢你。”
“喜欢我?!”我诧异得问。
“不必奇怪,老太太年轻的时候就想要个女儿,可惜生了两个儿子,老了指望儿子能给她生个孙女,结果又是独生子。”他尴尬得笑笑,继续说,“所以,老太太一看见像你这样文静乖巧还爱读书的女孩子就会产生一些幻想……做梦都想要个孙女,唉……”他轻叹一声。
他越说,我脸越红,心越虚,还好此刻身边没有晓舞若干人等,否则肯定被她们笑话死。我掩饰性干笑几声。
“有空可以来我家坐坐……”他闭起眼睛淡淡得说,我咋舌,“还有我那个整天风风火火一刻闲不得的侄子好像也很喜欢你。”
怎么又冒出了个侄子?!我好奇得看着他,他却合上眼睛,俨然一副要睡觉的姿态,我不好意思再多问,无奈好奇心太折磨人,我还是小心翼翼开口,“你侄子是谁啊?”
他微微睁开眼,笑了笑,“赵宁。”
我一惊,不过仔细回想,这貌似给了赵宁那天出现在萄书大赛上一个合理的解释,也是从那天开始,我和赵宁渐渐从点头之交成了好哥们,他性格开朗幽默,我们虽不常见面,但偶尔会通电话,发短信,当然,基本都是他主动。
“再透露一个内幕,赵宁的爸爸也就是我的大哥,就是你们高中的校长。”他说完之后,便再也没有开口,勾起了我无穷的好奇心,却任凭我再从任何拐弯抹角的方向提问,他都避而不答。
不过无所谓,飞机上遇见个人都能聊出这么劲爆的八卦,看来我这趟家回得太有看点了,这么多年了,他竟可以在整个学校瞒得滴水不漏,实在佩服。
过了将近半小时,航班终于抵达,和陆书余的爸爸在候机厅告了别之后,我便兴奋得背着小书包戴上我新买的小洋帽钻进了麦当劳,比起飞机餐,还是麦当劳的可乐汉堡来的有吸引力,我点好餐,找了个靠窗座位,坐下来边享受食物,边看着外面拉着行李箱来来往往的人群。
就在汉堡消灭快一半的时候,又一个惊吓出现,我鼓着嘴看着窗外那个带着骚包墨镜,下巴微抬神情傲慢,走路姿势霸气,脚底生风拖着行李箱从窗户边飘过的男生,满肚子的疑问。
金化?虽然他戴着墨镜,但那种傲慢凌厉拽得很有风度的气质不是谁都有的,我几乎一眼确定那就是金化,晓舞说金化和何茵的事情已经浮出水面了,虽然看好的人不多,但是支持的人也不少,国庆长假,他不陪何茵,却一个人出现在机场,我猜不可能是去旅游。我忍住了出去问他的冲动,继续啃着汉堡,郁闷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把这好管闲事的毛病给改掉。
手捧大杯可乐,等着里面碳酸自行反应直至消失,我悠闲得绕着机场大厅往大门方向走去,却在通往卫生间方向的转角处,和金化“狭路相逢”,他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不过零点几秒,显然没认出是我,看来新买的这顶帽子还真的能给我这千年不变的形象带来一些意想不到的新鲜感,就在他拉动行李箱准备离开的时候,我摘下帽子,成功拦住了他的去路。
纪……忘言……好巧啊!……”他脚步一滞,依旧带着墨镜的眼睛让我看不到他的任何情绪,只是勉强牵起的嘴角和不自然的语气让我感觉到了他的异样。
“你这是要去……度假?”我指了指他的行李箱。
他不自在得把行李箱拖到身后,沉默了会,傲慢轻挑的语气再次回来,“对啊!我去北欧看极光,怎么样,要捎上你吗?”
我白他一眼,要不是考虑到何茵,我是不打算和金化打破以前那种互相看不顺眼的相处模式从而和他修复正常同学关系的。
“行,你潇洒!”我翻着眼皮无奈得说,他为度假出现在机场,而我是为了归家,我戴好帽子,继续朝着大门方向,出发。
“纪忘言!”走了才没几步,手臂突然被某人抓住,惯性使得可乐从瓶中溅出,洒得我满手都是,我立刻掏出纸巾擦拭着手,盯着肇事者,再次翻着眼皮问,“你怎么了?!”
他缓缓摘下墨镜,与我直视得那一刻,我不禁讶异得睁大了双眼,往日邪魅和玩世不恭的慵懒神情再不能靠他那双清澈有神的眼睛来展现,取而代之的是无限憔悴与心伤,黑眼圈更把那份落寞放大得尤为明显与无力。
“我知道,你和何茵关系好……她的朋友不多,我希望……你能好好照顾她。”他无力却又十分真挚得说,每一个发音咬字都带着他对何茵的关切同时又很无奈。我从没见过这样的金化,被他感动的同时,充满疑惑。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好奇得看着他。
“我……度假的时间可能会有些久……”他支支吾吾,拐弯抹角得说,明摆着在掩饰些什么,而且直觉告诉我,不是好事。
“你……根本不是度假,对吧?”我看向他身后的行李箱,听他说话的语气,莫不是他要长久的离开。
“呵呵,”他挤出一个难看至极的笑容,许是因为之前在我面前因何茵的问题吃过亏,怕我言语上又会恶意攻击他些什么,他不再多说,又立刻把墨镜戴上,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会感激你的……”
“何茵是我朋友,照顾她理所应当,这不需要别人的提醒,更不需要别人的感激。”他理亏的表情让我觉得他肯定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何茵的事情,情绪上对他产生了抵触,说话语气变得刻薄了起来,如果他真敢对不起何茵,那我对他绝不会仅止于言语攻击,我看穿他藏在墨镜之后的黯然,淡然又坚定的开口,“你要干什么要说什么我管不着,如果你真的在乎何茵,希望有一天你会有资格跟我说这种话。”
所以说,金化讨厌我不是没有理由的,看到他身体突然僵直,我几不可察摇了摇头,吮了一口可乐,依旧还是有很多碳酸。
再见。”我淡淡道,准备离开,没指望他会再理我。
“纪忘言,”他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虚无缥缈,却似有穿透一切的力量,“我会的……”
出了机场,坐上出租车,手机铃声大作。因为金化的事情,还处于恍惚状态的我,没看来电显示,便习惯性摁下了接听键,看着窗外熟悉的建筑物一边空洞得开口,“喂……”
“喂!言言,你到哪了?”电话那头的晓舞的声音起伏不定,听起来相当不冷静,我立刻打起了精神竖起了耳朵。
“我刚出机场,怎么了?”
“何茵她心脏病发作,被送进医院了。”晓舞的语速很快。
我瞪大了眼睛,回想刚刚金化的反常举动,心下一沉。
“哪家医院?”
“hm医院。”
“我马上过去。”我挂掉电话,看向司机师傅,“叔叔,麻烦改去hm医院。”
一路上的忐忑与疑虑终于在医院门口碰到晓舞的那一刻逐渐踏实落地。
“晓舞,”原本以为见了面必须要有的大熊抱现在被焦急的手忙脚乱替代,“何茵她怎么样了?”
“还在手术室……”晓舞眼睛泛红,历来山压不倒的她,此刻的慌张写在脸上。
“没事的,没事的……”我拍着晓舞的背,两腿发软被晓舞领着往手术室方向走。冰冷的走廊让人忍不住战栗。
手术室前,何茵的父母沉默得坐在椅子上,见我和晓舞匆匆走来,他们纷纷抬起头看着我和晓舞,眼睛里透着可怜的绝望,又是这种眼神,我咬住下唇,避开他们的视线,看向手术室大门,“叔叔阿姨,你们别担心……”
他们并没有说话,依旧沉默。晓舞悄悄把我拉到拐角处,直至消失在何茵父母的视线中,她才小声问道,“何茵有没有联系过你?”
我摇摇头,低声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是跟金化有关,对吗?”
晓舞神色复杂,抿了抿唇,想开口说些什么,结果也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我在机场碰到金化了。”我看着晓舞的眼睛,认真说着,想给她说出一切的力量,晓舞外表彪悍,内在脆弱的性子我最清楚不过,此时此刻,我唯有镇定,让她明白,不论发生了什么,我们都可以陪着何茵安然度过。我抓着她冰凉汗湿的手。
“他跟你说了?”
“他没有说什么,只是让我好好照顾何茵。”我摇了摇头。
“放屁!他也配说这种话!”
“他到底要去哪?”
晓舞呆呆得看向手术室,“临走之前,他发了个莫名其妙的信息给我,说要去美利坚合众国找找未来的发展方向,我觉得不对劲,就过来找何茵……果然不对劲。”
“美国?”
“也不知道吃了什么药,他妈拿命威胁他出国他都不当回事,怎么突然一夜之间就开窍了。”
我明白晓舞的纠结,这一点连对金化不甚了解的我都觉得难以置信,他对出国的抗拒貌似从高一刚就开始了,老抱怨他有钱的爹妈怎么逼着他出国,他却宁死不屈辗转坚决到了这所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寄宿制高中,那时候我还老斜眼看他,觉得他高调招摇,好像生怕全世界不知道他是个富二代一样。
“会不会……跟茵茵有关?”想来想去,除了何茵,貌似找不到任何其他理由。机场他的反常也处处都与何茵有关。
晓舞被我一语点醒,瞪着大眼睛一动不动看着我。
“如果是为了茵茵要改变自己那就更讽刺了……”
我和晓舞不约而同叹了口气,沉默直至手术室的大门打开,医生神情淡定得说明了何茵的情况之后便把何茵父母单独叫进了办公室,我和晓舞跟随医护人员到了何茵所在的普通病房,脸色苍白的何茵虚弱的躺在病床上,单薄的身躯盖在雪白的棉被下就如同没有任何生命迹象的白纸一样。
“他知道茵茵的病吗?”我低声问身旁的晓舞,何茵现在的样子,任是不认识的人看了都会觉得心疼,如果金化知道结果会是这样,那他还会不会选择出国。
“我不清楚,应该是不知道……”晓舞望着何茵发呆,含糊得说,我望向窗外轻轻叹息,就算知道真相又能怎样,就算知道结果又能如何,我们没有能力去干涉任何人的决定,金化为了给得起何茵未来而离开这座城市,何茵却因为他的离开而病发住进医院,即使康复,往后她也能住在只有回忆的孤城。
离开医院,同晓舞道别之后,回到家已经是傍晚六点,外公已在村口等了许久,跟着他回到家里,闻到饭菜的香味才感觉到腹空已久。
外婆慌慌张张从厨房端出最后一道菜,笑得眯成两条缝的眼睛之间贴着一个白色棉布,脸上还有清晰已经结疖的刮痕,已经疲惫不堪的我又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外婆,你的脸怎么了?”我丢下包,冲到外婆旁边。
“没事没事……”外婆笑嘻嘻把菜摆好,“饿坏了吧?先吃饭。”
“外公,你在家都不好好看着点外婆!”我鼓着嘴,瞪着外公。
“前些天我帮老李从镇上运些西瓜回来,你外婆非得跟去,我还能拦得住她?”外公无奈得瞥了瞥外婆。
“什么?!不会撞车了吧!”我心急得问。
“呸呸呸……”外婆啐声,“小孩子别乱说,我不是好好的吗!”
“我瞪着老李的小三轮,你外婆坐在后面,本来挺好的,谁知道突然冒出一个斜坡,那个倒霉司机开车不看路,我拐了弯,车子就翻了,你外婆跟西瓜全都被盖在了车子下面,当场把我吓得两腿直抖,”外公一边轻描淡写描述着惊险的场面,一边夹着青菜塞进嘴里有滋有味得咀嚼着,忽然脸边浮现一抹淡淡的笑容,“我怎么喊你外婆都没响动,心想这下老太婆要完了,拼了老命把车子掀起来,你猜我看到什么了?”
“什么?”这个时候竟然卖起了关子,我咬着筷子瞪大眼睛,跟听说书一样。
“你外婆一定是妖精投胎的,她什么事都没有,坐在地上,手上捧着个西瓜,还问我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