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弄影眉间霎时蹙起。
从方才月儿被侍女送回内室开始,他便难以抑制的一阵失望。
真是出乎意料,圣血之子看起来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更难以置信的是,方才自己那样近距离的靠近她却全然感受不到一星半点的灵魄,这意味着,她毫无任何术法的修为。
连这样的人,都能成为继任的统领。看来教主真的是年事已高,老糊涂了。
“真是可笑,云那日从将她带回来后也是和你一样的神情,之后便再也没露过面了。”
树下的花想容停了停,继续道:“看来,她想要成为新的教主,还真是相当艰难啊。”
微风拂过,风弄影青色的衣角被微微吹起,他仿佛有些不耐,并没有说话,转身便从树下离开而去。
此刻,正午刚过,云锦大街的一处赌当内,一群人将门前围了个满满当当。
唐樱樱一个人饥肠辘辘的游荡在集市中,半天下来她什么都没吃,街边不时传来阵阵馄饨香,方才想起身上没有银两,顿时一阵懊恼,怪自己清晨从观云堂走得太匆忙,只顾换了一身蓝衫男装便出了门。
然而,看着门前围得水泄不通的人流,她顿时眼神亮了起来,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挑了一处人最多的地方站住。
人群正中是一个留着小胡子的黑瘦男子,他将手中的骰子用力晃了起来,其声叮叮咚咚清脆,只听得“啪——”一声,骰子被扣在桌上。
“大!”
“小!
“我押大!”
……
周围人顷刻一阵喧嚣。
孙二今日手气极其不佳,从早上开始便一路输到现在,带来的银两几乎倾为一空。想着这把定会翻本,他掏了掏口袋,将仅剩的几块碎银倒下,一把挪到庄家身边。正欲押小,身后被人拍了一把,回头一看,一个白面蓝衫的小哥正满目笑意的望着自己。
“大哥,你今日似乎还没开张啊。”
蓝衫少年微微笑道,将他的手拦下。
被一语道破孙二极为不耐:“你谁啊!”
唐樱樱笑道,“我能让你赢。”
说完,便凑到他耳边低语,“押大。”
孙二一脸狐疑,望着手中仅剩的几点碎银,一时竟没有出手,只等着开。
骰盅一开,四下顿时又是一阵沸腾,竟是清清楚楚的一双天牌对。
众宾神色各异,几家欢喜几家忧。
孙二心下一阵懊悔,刚才若是押大此刻已然翻倍。思忖之际,另一轮押宝又开始,传来骰盅摇晃之声。
身后的蓝山少年凑过来低声耳语,“红头十,大。”
孙二回过身不禁上下打量起眼前的少年,只见他眼含笑意,似乎志在必得,将信将疑的握着手中的银碎,默而不语的等着。
盅开,一六一四,正好十点。
接连几次,蓝衫少年说的都分毫不差,孙二顿时两眼放光:“嘿,你怎么看出来的!”
唐樱樱笑而不语。
无极盟的生意通吃黑白两道,唐云鹤手底下的堂主三教九流,什么旁门左道不会,骰子她几乎从小玩到大,这点透盅猜点的本事不到十岁便能手到擒来。
少年没有回答他,只是唇边勾起一抹笑意,“想赢吗?”
孙二顷刻点头。
“那就得听我的,”少年道,“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事成之后,赢来的要归我一半。”
孙二只想尽快翻本,竟遇上这么一位财神爷,如何还顾得了诸多,立刻忙不迭点头答应。
两个时辰不到,孙二连赢近二十把,不仅早上输空了的全补了回来还余了不少,顿时红了眼,恨不得将此刻手中的全部银两都押出去。
这一把唐樱樱偷偷叫他押了小,果然又是一语中的,孙二顿时眉开眼笑。
这不寻常的顺风顺水立刻引起了庄家的注意,他一边暗中向着东南西北的几人使了个眼色,一边依旧不动声色的开局。
孙二望着身后的少年,眼见他低语:“幺六。”
孙二毫不犹豫的将银两归在一侧:“大!”
骰盅之下,六点的骰子之下,赫然是红艳艳的一点,两颗骰子摞成一处。
人群中一阵哗然,孙二笑的合不拢嘴,将银两倾数收入囊中,心满意足的踏出当口,唐樱樱紧随其后,这才发现天色已晚了。
今日幸遇高人,孙二赢得盆满钵满,倒也守信用。此刻,他找了处偏僻地,将一叠银票递到蓝衫少年手中,正欲离去,几道寒光刹时为了过来。
孙二一见四处围来的几个提刀壮汉,立刻吓得六魂无主。
“大爷……您海量……别与我这小人见识……”
说完,便将怀中还未焐热的银两悉数送上。
为首的小胡子接过,拿在手上掂量几下,道:“这么少,你骗谁呢!”
孙二顿时半跪地:“大爷……我可不敢骗你,剩下的……”
他看了看身侧的蓝衫少年,道:“都在他那了,我们说好了对半分……”
“你!”
唐樱樱顷刻气得脸色发青,“你能不能有点骨气!”
说完,她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几个人,将银票塞进衣襟,道:“不错,确实在我这,怎么,你们还想打劫不成!”
一个身形健壮的男人顿时一声冷笑,飞身便向着唐樱樱冲来。
唐樱樱一个转身踏过一侧的石壁,踩着一个男子的肩头越过面前的几人,向着街道一侧飞奔而去,身后的几人顿时追了上来。
“打劫了!打劫了啊!”
唐樱樱边跑边大声嚷嚷,朝着街前冲去,引得众人纷纷侧目,眼见身后是几个提着刀的壮汉,一看便是临街千金坊的打手,竟没有一人敢贸然上前。
人流密集,唐樱樱穿过一众又一众人群,渐渐体力不支,堪堪只停下喘了口气回身一望便看见几人追了上来,不敢再作停留自顾狂奔而去。慌乱之中撞过一个沿街贩酒的小厮,木桶一倒,酒洒了一身,唐樱樱顿时浑身湿透,一把推开自己要赔酒钱的小厮只得先跑再说。
她平日素少出门,此刻夜幕降临更是辨不清方向,不觉中,直到再也跑不动才发觉耳畔人群鼎沸之声已渐渐隐去,面前逼仄的巷子似乎比方才更为偏僻。
身后的脚步声逐渐穿过街道,唐樱樱侧过脸,面前似乎是一处小饭馆,昏暗的月色之下,小楼的另一侧是后门,堆着几个放杂物的竹筐,她只得将其中一个揭开,跻身躲好。
小厮混着几个追随而来的提刀男子很快便追了上来。
唐樱樱躲在筐中不敢出声,侧旁石壁上,一柄森亮的刀锋倏然挥出,落在旁边的竹篓上,顿时已成两半,几个男子挨个一阵乱踢,眼见很快便要找到面前。
卖酒的小厮用手指了指其中一处竹篓,引得一侧的男子顿时斜目,小厮被瞪得一抖。
“大爷,错不了,这是我自家酿的酒,就算是掺了水和了万千杂物我也照样闻得出……”
唐樱樱顿时神色一凛,然而为时已晚,只见面前的竹篓被一刀劈开,几个人顷刻围了上来,刀身如镜般寒意森森架在自己面前,她面色煞白。
“你本事不小啊!”
一个男人将刀换了只手,刀锋的尖刃抵在唐樱樱下巴上,“你这身本事若是传了开,千金坊的生意究竟还做不做了!”
“愿赌服输,自己守不住财倒要来怨我,这是什么道理?”
唐樱樱冷笑道,借着月色她手已将腰间的利刃悄然握住,那是一把匕首。
“少废话!今天我就让你再也开不了口!”
刀锋落下,唐樱樱下意识抽匕横档,然而短匕终究不抵大汉手中的长刀,只听“叮——”一声惊破暗空,顷刻之间便被划落在地,断作两片。
唐樱樱惊身站起,侧身一偏,脚下踩中了竹篓中的一块抹布顿时一崴,栽倒在地,大汉手中的长刀落在一侧的石壁上,生出一道划痕,唐樱樱一脚向前踢向大汉胯下,腿势未及便被大汉一手制住,眼见一刀便要落在肩头。
霎时间一阵惊风起,突然一道黑影闪过,直击执刀的腕间,刀身被狠狠踢开掉落在地。
唐樱樱抬起头望去,尚未定神,一袭的劲装男子从天而降,“砰”地一声将面前二人踢倒,几把刀顿时掉落在地。
身后的两人冲了过来,铁吟风信手捡起地上一把刀执去,一刀穿喉而过,黑瘦男子刹时倒地毙命,剩下的一个大汉见状不敢贸然向前。
“他妈的!什么人敢踢老子!”
方才倒地的大汉正疼的嘶嘶抽气从地上爬起,从断了气的黑瘦男人怀里掏出一把短刀,从背后一刀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