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然之间,身后的一个手下不由轻声惊呼。远处,一阵淡蓝色的烟雾慢慢升起,笼罩在上空中。
看来是自己多虑了,此刻观云堂依旧安然无恙。一个略显虚弱的微笑从唇边勾起,程白羽伸手将唇际的血擦去,。
“堂主,你中毒了!”
“无妨……”
胸中的疼痛越来越清晰,程白羽渐渐感到体力不支,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用力捂住胸口,尽力让声音平静下来,“快走!”
说着,便一个微微抬头,尽管眼前几乎已经什么也看不见了,马背上程白羽还是凭着仅存的一点神志策马狂奔,向着远处的袅袅炊烟奔去。入城后不远便是云锦大街,观云堂咫尺可见。
许久,一扇黑漆大门终于出现在眼前。
门前,秦川一袭玄色衣衫,正凌空落下,为首的一名杀手立即缚绳勒马,纵身而下。
“咳……”
一阵血腥翻涌上来,鲜血顿时被咳出,程白羽胸前衣襟已是鲜红一片,仅存的一丝视线中,大门就在眼前,他再也支撑不住,一个俯身倒在马背上。
秦川陡然神色一凝,伸手扣上脉门,不由蹙眉紧皱。
“秦总管!我们路上遇到御鸩门的人,那暗器好生厉害,堂主他中了银针上的毒了!”
银针,是胭脂泪么?
心里一沉,秦川收回扣在脉门上的两指,立即吩咐手下的人将马背上的程白羽抬进去。
这种号称五步倒地,十步杀人的剧毒,原本是御鸩门炼制出来用于处罚门下叛主的弟子,由于制炼之初便是为了致人以死地,因此并无良药可解。后来由于毒性散发太过迅猛,手段干净利落,也被渐渐用于御敌。
半路上遇到御鸩门的杀手,此次的行踪是如何被泄露的?
一身玄色劲装的秦川端坐在床前,眉宇间的神色凝重而深沉。程白羽前后中了两次胭脂泪,每一针的剂量都足以致命,加之中毒后他擅自动用内力,一路上又奔波劳累,药性挥发如暴风骤雨,所幸中此毒后程白羽自行将穴道封住才尚不至于毒发毙命,若是在路上再耽误一些恐怕便无法挽回了。
秦川调息聚神,玄色的衣袖下五指缓缓并起,化空掌沉缓的内力自掌心从背后玉堂徐徐注入。
与其他武学不同,此掌的内力至柔至沉,直至血脉中能够通阴化阳,故其名曰化空掌。相传会稽山有一位失去双腿的无名老人其貌不扬,却精通天下歧黄之术,这套掌法乃其独创,多年只受故人秦空山临终所托将其子收认作徒,尽得其真传。
内力注入直至四个时辰后,程白羽面色才略有缓和,气息也似乎渐渐平稳了下来。
“怎么样了?”
一袭白衣的公子负手而立,缓步走到床边,凝神望着此刻面前的程白羽。
秦川将掌心收回,语气中的划过一丝轻声叹息。
“胭脂泪没有解药,如今只能用化空掌的内力调息,将毒慢慢逼出,他已经服下还魂丹,配合药方抓些药来慢慢养着,性命应当是无虞了。”
闻声,左元宗和一旁的步胜寒皆是轻轻松了一口气,
“不过,这调理可长可短,”话锋一转,秦川眼神微垂,“少则两月,多则半年。”
大战在即,原本是为了对付无极盟才将飞羽堂的人叫来,没想到半途便遇上杀手。如此打草惊蛇又折将损兵,不可谓一举两失。
雪白的衣袖下,沈孟白兀自收紧了拳头,俊美的脸上黑眸微微眯起,一丝狠厉的锋芒闪过。
“阁主,消息此次泄露……属下自知责任不可推卸……”
步胜寒单膝点地,不知何时已经将衣襟中的短刀拔出。阁主的脾性他不是不知,之前调查藏宝图的事三月已过却毫无头绪,本来就已经是办事不力了,这一次集中飞羽堂的传书又是他亲手发出的,而如今又半路受挫。
没有完成的任务必须给出合理的解释,如不能,只好在自己身上早出一模一样的伤就此谢罪。
话语间刀锋向下,眼看就要往左肋刺入。
沈孟白衣袖一挥,一股掌风如剑般铮然出袖,还未及三人看清,“叮——”的一声,短刀已应声落地。
步胜寒微微一怔,面红耳赤的垂下头,“谢阁主,属下……定当万死不辞。”
沈孟白负手挺然而立,眯起眼睛,眼光中的清冷寒意深不可测。
“大哥,这事我和秦川也都知道,”左元宗一个箭步上前,“若要罚,我们不是应该也有份!”
之前唐云鹤不予露面便是与御鸩门有关,此次飞羽堂的十二杀手还没到汉中半路竟然引来这么多的人追杀,他们果然是有所察觉提前动手了。
这些消息御鸩门究竟是如何得到的,究竟是谁走露了风声?
“退下去吧。”
长衣雪白,纤尘不染,沈孟白衣袖下的双手不禁收紧,语气中却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听起来淡然得令人诧异。
“大哥!”
左元宗皱眉,显然还想上前说着什么,脚步刚要迈出却被秦川轻轻伸手拦下,抬起头,眼见秦川对自己使了个眼色,只好迫不得已走出门外。
沈孟白缓缓走到窗前,深邃的双眸中,逐渐升起的寒意如剑般锐利无比。
“元宵节那天,还有谁来过我的书房?”
秦川身形陡然一滞,那一天除了他们三个人,来过的就只有月儿姑娘了,阁主恐怕早已想到,此刻却明知故问。话到嘴边,他怎么也说不出口。
窗前的沈孟白目光中的清冷凝如寒霜。那日左元宗在楼下与那女扮男装的小姑娘胡闹之时整个观云楼的都空无一人,书房中放着他拟好的书帖。如此,谁也不能保证她未趁着这个间隙进过书房。
“人在哪?”
他眉间轻蹙,白玉雕琢般的脸微微侧过。
“刚才还来过,”秦川不由眼眸低垂,“此刻,应该尚在大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