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内,月儿将手中的紫漆锦盒放一边的桌上,有些百无聊赖的看着厅堂内的摆设,顺着大堂向前面望去。又等了一会,仍然不见沈孟白的踪影。
窗外天色已沉,月儿不禁抬起目光站起来。楼上,是观云楼的书房,此刻闪着隐隐的光,秦川说过一般他会在那里。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提着紫漆锦盒缓步走上楼去。眼前,黑漆的雕花木门被轻轻掩住。靠近了,却意外的没有听见什么声音从门内传来。
月儿伸出手轻叩了两下,四下万籁俱寂,静如池水。
悬停在空中的手犹疑着,却听不见任何回响。粉白的小脸不禁低了下去,抵在门前的手轻轻用力,门终于敞了开来。
里面是空无一人的房间。
窗前,一轮明月清怡可见,临窗的位置是一张书桌,左侧赫然悬挂着一排大小不一的紫毫,书桌的中间是各类大大小小的文贴,还未写完的笔被搁在一边。书桌后面,一件月白的罩袍甚至还随手被掸在椅背上。
书桌的另一侧,白色的灯笼上用浅浅的墨色勾勒出寥寥几笔梅花的样子,已经被点燃,烛光摇曳,衬着书房里的此刻明亮闪烁。
月儿打量起来,墙的一侧整齐摆放着许多书。镂花的圆形屏风将房间隔成了两间,后面,是另一个供休息的卧房。
未曾相见的日子里,他就是在这里度过的吧。
一抹道不明的浅浅情愫在心里泛开。而后又突然意识到私自闯入他人的房间似乎有些不妥,想着便将手中的紫漆锦盒放到桌上,小小的身影就准备离开。
“吱嘎——”一声,门猛然间被推开。
月儿错愕的抬起头,有些慌乱的立刻将手从桌上的锦盒边放下,而后感到面前的男子在看着自己,又不自觉的抓住锦盒的提篮。
一袭白衣胜雪的清俊男子剑眉紧簇,冷峻的目光扫过月儿的面容,眉宇间有着她从未见过的愠怒。
从后厢房路过大堂却空无一人,一路走来都没有看到她的身影,而推开门书房中眼前的一切却正是他最不愿相信的。
“对……对不起,沈大哥,我不是故意进来的……”
局促的扯着衣角,月儿星眸微垂,声音到最后已经轻若云烟,她有些心虚的将头低下去埋在胸前。
“嘭——”一声,门狠狠的的被关上。
突如其来的巨大声响令书桌前的月儿不禁瑟缩的一抖,愕然抬眸,面前的沈孟白神情异常陌生阴冷,如同寒潭般凉的透彻心骨,直至骨髓深处。
“所以呢?”
沈孟白一声嗤笑,莫名的寒意令月儿吓了一跳。他突然狠狠用力的捏住了眼前精致的瓷白小脸,“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
“我……”
用力握住手中的漆盒,月儿将脸轻轻别了过去,“我……我在门外等了好久也没见到你,所以,就想来这里直接找你。对不起,我这就走了……”
感受到他声音中极端的不悦和愤然,月儿不知所措的垂下眼眸。
“为了御鸩门你究竟多少次偷偷潜入我的书房,嗯?”
沈孟白突然收紧手指,用力捏紧她精致的下巴,靠近了,几乎是咬牙切齿般的一个字一个字从齿间迸出。
月儿不由得一声惊呼,本能的想要往后退一步,一袭白衣的公子却猛然将她箍到面前。
原来他是误会了什么,月儿蓦然回头,将手中的漆盒用力抓紧递到他面前,对上沈孟白沉肃的黑眸。
“不是的……我只是想……”
“啪——”一声,掌心一挥,整个盒子被摔倒在地,立刻断成三截,盒子里的梨花糕顿时七零八落的散落在了地上。
“元宵节那天究竟为什么来找我?”
沈孟白眯起眼睛,黑眸闪过一丝沉郁的黯光,“是御鸩门派你来的,是么?”
月儿惊慌失措的抬起头,一层水雾不觉渐渐笼上了双眼。
“不是这样的……我,我是因为很想见到你……”
泪水夺眶而出,终于无声的从脸颊滑落,像是不愿被他看见,月儿瞬间低下了头。明明知道他已经误会了自己,但是却不知道该要如何解释才能让他相信。
“想见我?”
一丝冷笑从唇边勾起,“差点忘了,你同你那卑鄙无耻的父亲可是有着一模一样的血统。”
“不是这样的……你误会了……”
她紧紧的揪着衣角,努力咬着下唇想要要泪水不再滑落,然而一切都是徒然。
“误会?”
粗暴的打断她还未说完的话,沈孟白凝视着月儿此刻泫然欲泣的眼眸,一股莫名的怒火不觉涌上心间。
“你知道你的父亲曾经做过什么吗?”
像是喃喃自语一般冷笑,闭上眼睛,记忆中那些他不愿回首的画面一个又一个接连闪现在眼前,脑海中的深沉的痛楚让他不禁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皙白的下巴立刻被勒出两道浅红色的指印。
“为了一本剑谱,他不惜勾结赤炼帮一路追杀与自己素无恩怨的人,”一袭白衣的男子站在窗前,隐隐的光透过打开的窗户照耀进来,月光下他清俊的脸上只有冷冷的笑,“用你们御鸩门的秘制毒药将他们夫妻两人暗中偷袭,直到最后被迫分开,剑谱已经到手,但他依然不愿放手,你知道他还做了什么吗!”
双手不由得深深扣进她的肩膀,沈孟白低声嘶吼,样子完全不似平日里的温和清允,灼热的眼眸像是要将一切燃烧殆尽。
“你那禽兽不如的爹用黄金万两买通赤炼帮马不停蹄的追赶,要将他的孩子赶尽杀绝!”深深的仇恨印刻在漆黑的眼眸中,像是一把利剑,每一个字都狠狠刺进月儿心间。
“不要……不要再说了……”
泪水划过的绝美的小脸,月儿泪眼朦胧猛然的摇头,而沈孟白却像是置若罔闻般。
“这便是你,最为熟悉的父亲!”
一掌狠狠落在桌子上,“啪——”的一声,桌子的一角已被掌风击碎掉落在地。
巨大的声响吓得她一时间惊愕失语,却说不出一句反驳他的话。她知道御鸩门做着江湖上十分危险的事情,二哥死后,爹将她看做是自己一个深刻的耻辱,只让大哥接手御鸩门的事务,这些年他们都很少来看她,这些事情自然不会向自己说起,连丁剑清也甚少向她提及。但偶然几次的接触她也模模糊糊大概知道一些,炼制各类药品,御鸩门的生意甚至遍及整个中原,毒药原本就是害人的东西,此时此刻沈孟白所说的事情她不愿意相信,却清清楚楚的知道,这些全是事实。
“那年我仅仅只有九岁,一个九岁的孩子便没有了爹娘,”一个清冷的笑容在唇边勾起,目光中的仇恨的火焰仿佛要将她吞噬,“说起来这一切,全都要感谢你爹,都是他亲手造成的!”
刻骨铭心的记忆里,滂沱大雨中泥泞的窄路上散落的断剑与横斜的尸身,重叠着交织而来,一时遮蔽了他的双眼。
沈孟白狠厉的用手指将她的下巴抬起,逼迫她看着自己。被他的动作猛然一激,蕴在眼眶中的泪水如珠般潸然而下,面前曾经熟悉的脸此时却变得无比陌生。
“现在我就原原本本的告诉你,此次来观云堂我便是为了要取尹万裘的狗命,从今往后不必大费周章的设法靠近我,回去告诉尹万裘,我会把整个御鸩门夷为平地!”
感觉扣住自己的手指不觉突然握紧,绝美的小脸上泪已无声的决堤。沈孟白将手用力抽回,月儿被突如其来的力道甩开,撞在书桌上,却仿佛感觉不到疼。
“你听懂了么!”
抓住桌子的一角,精致无双的小脸变得如纸般苍白,眼中的泪水盈盈而落,此刻她却蓦然抬起了头,“我没有故意想要靠近你……我只是喜欢和你在一起……”
沈孟白身形一怔,眼神中仿佛有一丝动容,定定的看着她,复杂而深沉的痛苦恍然间闪过。然而顷刻便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清冷,他黑色的深眸微微眯起,眼神中升起刺骨的寒意,狠狠转过头,将脚边断裂的锦盒一脚踢开,
“很想和我在一起?好啊,证明给我看!”
将面前的毫无防备的月儿拉起,越过屏风狠狠的摔在床上,动作粗鲁的将她制住,一个冷峻的笑容在唇边勾起。
“竟然能让云枢宫主都避而不见,御鸩门的能耐真是出乎我的意料,辟灵犀的事也是你提前通告的吧?”
还没等月儿反应过来,一只手便将她腰间的裙带扯落,衣裙顿时松散开来,沈孟白狠厉的一字一句的开口。
“你知道辟灵犀对我有多重要么!”
“因为你程白羽现在还昏迷不醒!我真宁愿从来不曾认识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