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第13纪(圣心纪),第98年,十一月十六日,晴。
我叫田六儿,天阳属原天生魂。
十五岁的时候,被我那爱赌钱的爹抵给金掌柜,当了安来居客栈的伙计。
这是我在玄天界也是这辈子的最后一天,然不知道我们天阳出生的生魂,能不能叫做“一辈子”,但好歹,我这二十七年,也算是活了一回吧。
我生得不聪明,没识得几个字,都说玄天界的生魂恶多善少,可我明白一个道理,只要你对别人好,别人也总会对你好。
今天,当所有人都喊着让我赶紧许愿的时候,我真觉得,我是这玄天界最最有福气的人!
凶巴巴的龙大爷、能为我大哭的金掌柜和小福子、漂亮的小姐小哥儿们;来来往往的行脚客人,吵吵嚷嚷的街店口;偶尔来打打架砸烂桌椅家什的大侠大爷们;还有厨房里的隔夜饭菜,后院刚孵下来的小鸡仔儿——六儿会想你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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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掌柜在天阳南街营生多年,心知这恶霸言出必践,哪还敢再有非议,只吓得两膝瘫软,一屁股坐在地上。
说话间,十余丁卒已奔上了楼梯中段的叉台,田六儿鲁钝憨直,急急从楼上跑下,大张双臂摆开粗大身架将领头数人堵住:“楼---楼上客房已经满了,你—你们不能惊扰了客人!”
那队丁卒领班之人姓江名钟,见迎头上来一个圆头小眼的二愣小子,心中暗是好笑,挥刀吓唬他道:
“让开!挡大爷的道!”
“我----我说过了,----你----你们不能上去,你没听见哪!”田六儿瞧着他手上的刀,心下有点儿怯了,但仍执犟地挺起胸,红着脸嚷嚷。
楼下费炳焦燥难忍,朝楼梯泼口大骂:“江钟你个龟孙,他罗嗦什么!给我把这傻子往死里打!”他吼声未落,梯上众丁一涌而上,三个汉子将田六儿按倒在地,狂拳乱脚一顿好打。其余众人冲上楼来,立时间四厢群客呼天抢地乱作一团。
几名丁卒奔进南厢来喝道:“看你们几个面生,哪儿来的?”陆少秋正愁没着落教训这邦恶贼,立时便要窜起,听时对栏天字厢人声噪动,一人大嚷道:“费统领,在这儿呢!”
“是吗?”楼下费炳接话,三两步跨上楼来。他练得一身刚硬外功,身架硕重,踏得楼板咣咣打颤。刚踏上叉台,浑身血污的四六儿试图爬起,昏噩中伸来血淋淋一只手掌,想攀住他脚踝借力,费炳勃然大怒:“死开些!”飞起一脚,将他破絮败什般踹出楼栏,实实摔落在青石地上。
陆少秋与白玉郎同时震怒,急要离座,龙啸天朝他二人连使眼色,让他们暂缓行事。
“放开我,我自己走!”一个倔强的女子声音自天字二号房中响起。众人循声望间,一个十八(河蟹)九岁样貌,怒目薄唇,髻环零乱的美貌女子被其后两名丁卒推搡着冲跌出门槛。门外两名丁卒左右抢上紧紧箍住其臂膀。另一人掐住她苍白的下颌将她的脸抬到费炳面前。
“呵呵,龙香洗,我们又见面了-----”费炳冷笑。
冷不妨女子双唇抿动,一口涶沫猛地喷到费炳脸上:“费炳,我咒你,我咒你永不超生!”
费炳皱起眉鼻,五管缩成一堆。良久睁开眼来叽地怪笑,用力抹了把脸面,突地扬起大掌,狠狠掴在女子脸上:“叫你嘴硬!”
他扑上前双手紧拽她襟边,两下里一扯,刺耳帛裂声中,女子单薄的松绒花袄襟开领断露出里内腥红的绣花裹胸。女子尖声惊叫,奋力挣起双手掩盖,无奈双臂被制,动弹不得。费炳狞笑着凑近她凄惶的脸:
“告诉你,进了玉女阁,再是三贞九烈也没用!你既然不愿从我,让你去服侍杜先生,那是你的造化,你也敢跑?——我叫你跑!叫你跑!跑!我叫你跑!”他正反开弓,巴掌声接连响起,将女子打得惨叫不绝。
陆少秋再也看不下去,愤愤然道:“这究竟是什么人,这般欺侮一个弱质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