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镜亭浑身虚脱喘息不止,眼前金星乱闪双耳轰鸣,根本不知雄天恨何以受了其独门绝学“玄冰九煞”的反噬。方才雄天恨一拳击来的刹那,身后突顶来一股强悍力道,两力交夹,他只觉气脉俱滞,自己全身肌骨似被掏空。昏昏沌沌中,两力又瞬间互抵消逝,折磨得他精疲力竭,四肢无力,此时闻听左蒙凝的喝斥也无力反应,双手扶着桌沿软软地滑坐下去。
于此同时,雄天恨气息恍定,颤抖的手直指任镜亭身后。
众人齐将目光转向任镜亭委顿下去的方向,且见那方梨花桌后已劲松般挺立了一人!
三十余岁样貌,一袭俊挺的白色镶蓝梅花暗绣缎袍,眼梢唇角半含着幽冷慵散的笑,一只长袖中微露削长手指的右臂轻巧地搭在桌沿。
“你是什么人?”左蒙凝惊恐的声音不意地一抖。
“孙少爷,孙少爷!------”人群中抢上来几个曳云山庄卒卫,慌忙将任镜亭搀起。白衣人冷冷看着他们退后,这才淡笑着收回了他长伸的手臂。
攸然间,“啪啦啦”一阵响,那张花梨桌台瞬间呈纵向散碎成一堆薄木条,木屑纷飞,白花花泻了一地。
惊呼声群起,堂皇的花阁转瞬又寂若死地!
左蒙凝嘴角不住地抽动,在他眼中,面前这个儒雅淡漠的白衣人形已然是个从地狱钻出的鬼魅!他震惊,诧异,继而惊惧愤怒!他挺上一步逼视着白衣人道:“你是曳云山庄的人?”白衣人轻轻呷开双颌,唇边挂起一丝不屑的漫笑,冷冷地移开目光,不理。
任镜亭在众庄丁的揉抚推拿下还过气来,怔怔地望着白衣人。见他眉宇轻颦,多有阴郁,虽出手相助但敌我不明,又见他对左蒙凝的问话不置理睬,料想也非山庄祖父座下的某位“食客”,心下微疑,试探着道:“多谢大侠出手相救,敢问大侠------”
白衣人看也不看他一眼,毫不客气地冷冷截断道:“我当不起这样的称呼!”
任镜亭立时语塞,怔愕地看着那张似笑非笑似愠非愠的脸。却见白衣人眯起双眼,淡淡扫了扫他,正色道:“年轻人,我十分欣赏你的胆气!只不过,也得称称自己斤两啊!”言下之意,当是奚落任镜亭有勇无谋不自量力。语气间,分明有长者训诫之意。
任镜亭自出娘胎,何曾受过外人如此训说,立时便挂不住脸来,若不是刚从他腋下重出生天此刻又浑身无力,只怕已窜起驳斥。再望一眼那人严正之色,心中无端地怯了,只得咽下一口闷气悻悻不语。
“人外有人,当真是见教了!”这时,对桌调息已毕的雄天恨哼笑一声,甩开扶持的手正步上来,仔细打量了白衣人斜眼笑道:“敢问这位朋友名号?我雄天恨,已是许久未曾碰到你这般对手了。”他目光渐转森历,毫不掩饰杀意。
白衣人眼露篾光,邪笑道:“既为对手,又何当‘朋友’二字?”
雄天恨两颧肌肉不自禁地冷颤,强忍戾气昂首道:“好!——那么,你就请报上名来!”也许最直接的办法反倒最有效。
话虽口出,雄天恨却觉自己所有的尊严都在被自己一层层剥下,掼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