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英拉着芦柴,小心地把大桶移离滩边。出了芦丛,抬头见到站在对岸的娘和小海,她欢快地挥手叫起来:“娘,小海,我跟柳老师在这滩呢!”
孟陈氏和银海瞧见小英和坐在桶后的柳红英,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原来,孟陈氏慌乱中来不及喊小英,估摸她会划着桶到藕田藏起来,就躲进了自家夹墙里。敌人一走,她就赶过来探看。见湖面空荡荡的,又来到北河边,恰好碰见从玉米地出来的小海。小海说,小英应当还在东边,是他帮助把大桶抬到那边去的。于是,两个人一块来到这边,听见藕田里有鸭子叫唤,便朝藕田方向呼唤起来。
小海向柳红英大声报告:“敌人都走了。”
“抓没抓到人?”
小英娘:“没听说。”
大桶渐渐靠了岸。小海和孟陈氏来拉两个人,见柳红英负了伤,都吃了一惊。孟陈氏说:“柳老师,快到我家去,让我跟小英照顾你。”
小英抢着说:“娘,柳老师认我做妹妹了。”
孟陈氏笑道:“嗷?好啊,那就更要到我家了。我有这么能干的大闺娘,睡着了也要笑醒呢!”
柳红英笑着拉住孟陈氏的手叫声“娘”,说:“今天不亏小妹,我就被鬼子捉去了。”接着说了获救经过。
孟陈氏笑着说:“这丫头还算见眼生勤。”
小英高兴得只顾笑,不防大桶一歪,她身子一倾,惊叫着跌入水中。
银海急忙跳下水,抱起她爬上岸来。他感觉小英紧紧地搂他,连忙放她下地,这时才发现她一片肚皮露在外面,就不好意思地转过身子,下水去弄桶。
小英被小海抱着,觉得从未有过的甜美。见他别过脸才意识到什么,连忙含羞低头,下意识地伸手往下拉褂子。
孟陈氏笑骂:“看看这丫头,疯的!”
当晚,李启富到杨港请来一个土医生,为柳红英取出子弹,清洗了伤口,缝了几针,敷药包扎。土医生说,创口处理迟了些,有些发炎,临走丢下些草药。
孟陈氏让小英熬药,她替柳红英洗涤血衣。柳红英陪在旁边拉家常。她告诉娘,自己老家在扬州郊区,也是苦出身。娘亲在她5岁时就得病去世了。她8岁时,晚娘说家里人多,养不了,逼着耶耶把她送给人家做童养媳,挨打受骂是家常便饭。被打急了,她就跑回家向耶耶哭诉说:宁可饿死也不去受人家的罪。耶耶哄她说:莫说呆话,你迟早是人家人,就忍忍吧!后来,耶耶不幸在万福桥惨案中被鬼子杀害;哥哥悲愤之下参加了新四军。妹妹忧愁得病而死,有个小弟又被人拐走,从此就再也见不着一个亲人了!17岁时,被逼着和她并不喜欢的男人完婚,就下决心逃了出来。幸亏遇见了党的人,才终于走上革命道路,是近两年才学了些文化。说到悲伤处,柳红英不禁潸然泪下。
孟陈氏早已泪流满面,说:“苦伢子,你不嫌弃我,就住到我家来,让我照应你。一个姑娘家,在外闯荡,多不容易啊!”
小英早在一旁哭了。她脸上挂着泪珠,扑到柳红英身边,摇着她的左膀子说:“姐姐,往后我来保护你。”
孟陈氏“嗤”地一笑:“丫头,莫把姐姐伤口弄疼了,你连自己还保护不了呢!”
小英:“只要我有一枝枪,也能打鬼子打汉奸。”
柳红英擦去小英脸上的泪痕,说:“过几年,就怕你人大心大,变了卦,还要远走高飞哩!”
小英认真道:“变卦就叫我变小狗!”
柳红英笑问孟陈氏:“娘,到那天,你舍得舍不得,让妹妹跟我走?”
“有什么舍不得的?”孟陈氏笑道:“在家也惹我操心,现在跟你走了我都舍得,倒省心了。”
小英跳起来,缠住娘说:“好啊,原来你一直嫌我叫你操心,想早些撵我走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