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接着又抱来几抱，把门堵住了半截，再回到灶膛口燃起一把草，用火剪夹着，迅速跑到大门后，把草堆点着，然后回到小窗户口张望。

火势迅速蔓延开来，顺着大门窜上了屋顶，滚滚浓烟四处弥漫，扑到了他身边，从小窗户口向外翻涌。他急忙捂住嘴和鼻孔。幸好一阵阵西北风吹来，不断地将浓烟吹散。

不一会，屋面的竹架被烧着了，噼噼啪啪地炸响，通红的火舌冲上屋面，随风跳跃、飞舞，在暗夜里显得格外刺眼。

哨兵终于发现了火情，惊慌得大叫：“失火啦，失火啦，饭堂失火啦，快来人啦！”

炮楼上的敌人也乱嚷起来。

小侠见那个哨兵奔走了，外面没有一个人影，只听见饭堂外边一片叫嚷声、脚步声、泼水声。他急忙抓住扁担，爬出小窗口，猫着腰，借着屋顶的火光，从厨房背后跑向圆沟。他顾不上脱衣服，用扁担向前探着，顺着斜坡一下子滑进了沟里。沟面结了薄冰，他一落水，就听见冰面咔嚓咔嚓的破裂声。顷刻间，浑身就被冰水包圈了，象无数蚂蚁噬咬着皮肤。另一侧沟边，传来敌人哗啦哗啦用桶汲水的声音和乱糟糟的叫声，脚步声。他用扁担压破冰面，不顾一切地拼力向北岸游去，手被锋利的冰面划破了也毫无知觉，衣服全湿了，重重地下坠。他游得很慢。

敌人只顾救火，炮楼上的探照灯也熄了。火势被风一激越发疯狂，照得四周通红。几个伪军配合着，用水龙压水喷射；其他鬼子和伪军一齐上阵，接龙似的用木桶传水浇泼，但仍然压不住火头。这时候，谁也没料到圆沟里还有个孩子正在偷渡。刘新急叫人砸开饭堂东头仓库的墙壁，往外抢搬粮食和食油，抢拿钱和账簿，一时也忘记了小侠。

小侠好不容易游到了岸边，只觉得两手麻木，沟畔又陡又滑，徒手很难攀爬。他忙把扁担伸上去，用两头拽子筑住冻土杂草，人抓着扁担慢慢爬上去，然后两脚尖着力，踢了个小窝，人贴着沟畔站稳，又把扁担伸上去一截，勾牢了，再往上爬一段，反复4次，才终于攀到了岸上。他不敢停留，艰难地迈着步子，绕到东边，穿过一片荒地，在街后的一条小路上走了一段，转弯拐进一条小巷，来到街上，凭着记忆一步步挨到茂源杂货店门口。他停了一下，觉得在前头敲门不妥，便绕了一个圈子，转到小店后面，举起麻木的手，轻轻敲击后门。

“哪个？”屋内传来警惕的声音。

“我······卖烟的！”小侠直打哆嗦，加上风声干扰，对方没有听清，又大声问：“哪个？”

小侠把嘴贴近门缝，小声说：“卖烟的小侠！”

刘掌柜这下听清了，“啊”了一声，立即跳下床来，轻轻地开了门。见一个瘦小的黑影踉跄着跌进来，忙一把抱住，只觉如同抱住一个冰柱。他大吃一惊，顺手关上门，把小侠抱到床边坐下，点起一根小蜡烛。只见他浑身湿透，头发乱糟糟的贴在头上、额前，沾满泥土和草叶，脸上，手上一道道血口子还在流血。他双手握住小侠的手，急切地小声问：“你怎么出来的？”

“我，放了火，从沟里，游了过来。”小侠舌头有点发僵，说话也不利落了。

“快把潮衣裳脱了，拱到被窝里焐一会。”

“不，不了，我要走，你，你把情报，给我。”

“啊？你这样了，还能走？”

“我能走，不碍事。”

“哨卡也过不去啊！”

小侠愣了愣，坚定地说：“从南河，游过去，绕路到郑渡。”

刘掌柜忙找出一些京果粉，倒热水冲了一碗，递给小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