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保长低声说：“你看，这不又来了！”一面对窗外说：“来了来了！”一面起床、开门。

许耀先闪了进来，陈勇在门口放哨。

老许询问了黑狗飞来柳堡的情况，临走叮嘱说：“你别怕，下次他们要是再来催租，就说是我借走了这批粮食，想要就找我去！对黑杀队，我们正在想办法，早晚要解决他！你告诉乡亲们，让大伙增强信心。”说罢就起身告辞，说要赶到别的村去安定人心。

指导员的话就像锚缆，让郑福来动荡不定的情绪之舟渐趋平稳。他进房对老婆说：“还是老许厉害，人朝我面前一站，几句话一说，我心就不慌了。”

许指导员又摸到李启富家，了解了他带着军属脱险的情况，赞扬他做得好，又让他悄悄叫起已经睡觉的小侠。

小侠飞快地揉揉眼睛，穿好衣服，赶了出来。

许指导员要他明天送个情报到王通河，等收到刘掌柜的回复再回头，他在郑渡尹广达保长家等候。如果见不着他，或是回来迟了，就直接回家。说罢，拿出一个小纸条，又叮嘱小侠，千万小心。

小侠拍胸说：“指导员放心，我跑过几趟了，晓得怎么对付鬼子跟二皇的检查，不会有事的。”

许指导员一走，小侠就催耶耶先睡。他躲进锅屋，点了灯，拿出一盒香烟，小心拆开封头，慢慢抽出一支烟来，轻轻地用针挑出一大半烟丝，小心翼翼地卷好情报塞到烟卷里，又堵上些烟丝，插回烟盒，粘贴好封头，做了个记号，放进柳篮里。想了一会，又拿出这盒烟，跑到后院牛棚内，把烟浸上了点牛尿，回头搁在灶膛口，才放心地上床睡觉。

他一躺到床上，就安然进入梦乡，迎接他的会是一个怎样的明天，这个心地宽豁的少年没有去想。

时令已入腊月，野外寒气逼人，天空阴沉沉的不见太阳。北风卷着枯叶断草，在路面上回旋。路上行人稀少，偶尔有一两只野鸟惊叫着在半空里倏然掠过。

李侠一副天真无忧的模样，提着半柳篮香烟，哼着小调，甩着一只胳膊，大步赶路。赶到王通河东口哨卡，被一个胖胖的二皇拦住。这家伙吆喝：“小家伙，又来卖烟了？给我瞧瞧。”小侠一见他，就满心眼的厌恶，因每次见到，他都要顺手捞一包烟去；说回头把钱，回头来找，他已下了岗，上哪儿找他去？第二趟见到他，问他要，他就赖账：“小家伙，胡说八道，拿你的烟，不是当场把过钱了吗？罚你一包烟！”厚着脸皮，又强行拿走一包，叫他快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