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工夫,小麦全熟透了,田野里满地金黄,空气里飘散着成熟庄稼特有的芬芳。农家纷纷动手抢割抢晒。辛苦半年,就怕雨季来临,丰收成果泡汤,更怕鬼子来抢夺,所以,一般农户三五天就收割、脱粒、暴晒、收藏完毕,紧接着是耕田、栽秧。秧一栽,有个把月歇伏,农事上就可以松口气了。
却说崖藤见他的辖区近来总体还算风平浪静,虽然前几天毛岗和九千岁到柳堡找失踪的鬼子,吃了些亏,但那只是个把小游击队所为,不足为患,现今麦收快要结束,不能等待,于是把二皇和保安队分成好几个10人组,到各村催缴粮食。因天气太热,就没让日兵出动,自家也每天蹲在据点听取汇报。
这天上午,10个全副武装的二皇来到柳堡,找到郑保长,传达崖藤命令,要求在一周内,征集好军粮,送到据点去。郑福来只好答应下来,又让妻子张罗午饭。
一个家伙问郑保长:“最近,游击队是不是常来你们村里?”
郑保长:“哪能呢?前几天估计是个把游击队路过这里,被毛岗太君和蒋会长碰上了。”
“今天我们会不会碰上游击队?”
“不会,不会,你们放心,就是真有个把游击队,见你们这么多人全副武装的,早就脚底抹油——溜了。”
10个家伙心定神安,要酒要肉,吃了个脸红脖子粗,有三四个已经东倒西歪,打着饱嗝。他们嘱咐郑保长早些把粮食送去,就一个个敞怀歪帽,背着枪踉踉跄跄上了路。
火辣辣的太阳悬在头顶,烤得人头晕目眩,连路面都烫脚。路边的豆叶、瓜叶、玉米叶都耷拉下来;知了有一声没一声地叫唤。
这时,在北河边一个河湾里,周银海独自坐在树荫下的青草坡上,看牛洗澡。老牛卧在水里,鼻孔不时地喷出水气,又频频甩动尾巴,驱赶牛虻。银海手里抓着柳条,在牛身上轻轻拍打,两眼渐渐地迷糊起来。
忽然从大路上传来粗鲁的说话声:“热死老子了!”
“咱们为皇军卖命,皇军倒好,坐在家里凉快!”
“咦喎,这河水倒清爽,这时辰没人,咱们洗把澡再走不迟吧?”接着是一片附和、叫好声。
小海早已惊醒,低下身子,探头看去,见是一群二皇,细数有10个,都背着长枪,往河东头走去。离开坝头10来步远,把枪乱七八糟地丢在河畔,一个个脱个精光,卟通卟通地下了河。小海眼珠转了几转,起了一个念头,忙扣好牛绳,避开这些家伙的视线,躬着腰一溜小跑,到了小虎家,把见到的情形告诉他。小虎十分兴奋地说:“我上午就晓得这些家伙来了,到庵上没找到许指导员。现在倒是个机会,但是光靠我们不行,就是抢到枪也不会用。村里只有张二牛在家,对,赶紧找他商量去。”他拉了小海,急奔二牛家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