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福全:“给皇军做事哪能随随便便?误了他们的事,弄不好要掉吃饭的家伙。这样吧,小飞呀,你在这滩吃过饭先回家,我把晚饭备好了,请到假就赶回去。”
“你可一定要请到假回去一趟呀,舅母等着你呢。”
“我晓得。”
小飞不好再说什么,但人是猴子屁股坐不住,就在厨房里跑来跑去的观望。走到灶边,见一老年伙夫正在烧火,灶上四口大锅,有两个冒着热气。他惊叹一声:“乖乖隆的咚,好大的锅啊,煮这么多饭,怎么吃得了?老师傅,我帮你添添芦柴。”说着走到老伙夫身边,帮他打草疙瘩。
老伙夫高兴起来,夸他勤快,又唠叨说:“我们有一百二三十个人吃饭呢,不煮两大锅也不够。”
小飞:“哦,皇军和老总一块堆吃?”
老伙夫:“分开打饭,菜也要让皇军先打。”
小飞做个手势说:“皇军的大洋马真威风,听说有好几匹,你们捞到骑吗?养在哪滩,我能看看吗?”
老伙夫正色道:“嗬,这可是太君的宝贝,养在后面的马房呢,皇军自已管,日里都有人站岗,除了送草的,不让其他中国人进去,我们怎么能骑得上?看也不敢带你去,你要看,自个儿想办法吧,你舅舅也胆小怕事。”
小飞心里更加痒痒的,高低想瞧瞧马棚里什么样,就对陈福全说去撒尿,跑出了厨房。绕到后面顺墙向东走,看见一个院子,有一道木栅门,透过栅门看见一个棚子,棚子下面拴着几匹马,但院门前赫然站着一个持枪的鬼子。他刚磨蹭到离栅门一丈多远,那鬼子就凶凶地吆喝了一声,朝他挥手,瞪眼。他一吓,猜知是不让靠近的意思,连忙退了回来,还在心里骂了一句:老甲鱼,凶什么凶!
吃过午饭,小飞告别舅舅,又叮嘱他一定要回家,就急急忙忙地赶往小尹庄。走到半路,迎头看见早晨骑马过街的那个鬼子,马上挂着抢来的鸡、鸭之类,得意洋洋地打马奔王通河去了。小飞心里嘀咕:那个撞老汉的胖甲鱼怎么没回头?要是从马上栽下来,跌死了才好呢!想到这里,自已也觉得好笑,一边加快了脚步。
走到小尹庄西头,见歪柳树下空无一人,不免有点担心,小虎哥不会出事吧?他走到树下,手搭凉棚,翘首向来路观望,不防肩膀忽然被拍了一下,掉头一看,不知小虎已从那里冒了出来,就笑着抱怨说:“我正担心你呢,你个冒失鬼,吓我一跳,多晚到的?”小虎也笑道:“我看你警惕性高不高,果然不及格,我来了好一阵了。”小飞笑着拍了他一掌说:“下回我也考考你。”“好呀,我们边走边谈,你先说说那边怎么样。”
小飞跟小虎挨肩走着,一边小声说着进据点的经过,刚说到看鬼子的马棚,被站岗的一吓,就听前面有人叫:“救人哪!”两个人急忙抬头看。只见一中年妇女,披头散发地跑着,后面有个家伙牵着马追赶;再一看,正是那个撞倒挑茨菰老汉的胖鬼子。
有个行人见鬼子追人,慌忙躲进一个巷子。
小虎一把拉了小飞,紧跑两步,闪到路旁一个柴草堆后边,探头观望。
但见中年妇女刚又跑了10几步,胖鬼子就赶到她身边,一跃向前,一手拉着缰绳,一手就搂住了她的脖子,一使劲,把她按倒在地,用身体压住了她。妇女拼命叫唤着,搏斗着。胖鬼子见一只手不能制服她,左右看看,见无处可以扣马,扭头望望自已的脚,就把缰绳系到自已的脚踝处,腾出手来,乱扒乱扯妇女的衣服。
孟虎和小飞看着这一幕,肺都要气炸了!青天白日,狗东西就这样欺负我们的人!要是两个人手上有刀,会立刻冲上去,剁下他的狗头;要是有枪在手,也会立刻一枪崩了他。可这时候,他们手无寸铁,而鬼子却有一枝短枪别在腰上。小虎见小飞急得抓耳捞腮,又掏出弹弓,跃跃欲试,便紧紧抓住他,不让他轻举妄动,自已脑子里却打着旋风。他想,冲上去搏斗,我俩显然不是他的对手;去抢他背后的枪,太冒险,弄不好白白送了我们两条命,还是救不了人!难道眼睁睁地看着鬼子作恶?绝对不行!小虎急怒万分,呼吸也急迫起来,浑身微微颤抖,就在这危急时刻,他忽然看见鬼子和妇女扭打着掉了方向,洋马躁动着蹄子向前走了两步,绷紧了缰绳,又停住了,就立刻小声叫道:“有了!”忙附耳向小飞低语:“你看见哪?那马的眼睛,头,瞄准了,狠狠打一弹,快!”
小飞一下子领悟了,也不说话,飞快地掏出一粒石子,装上兜子,左手前挺,右手后拉,眯起眼睛瞄准了马眼猛一松手,只听“嗖”的一声,那粒石子呜呜叫着,不偏不倚地击中了马的眼睛。那畜牲全身一震,一声怪叫,头一昂,再猛地向下一埋,接着又抬得高高的,往前奔跑起来,缰绳拖着胖鬼子的脚,把他一下子拖开了。胖鬼子吃了一惊,好似老鼠掉进了烟囱,正一头烟雾,糊里糊涂。小飞又对准马屁股猛击一弹,那马跑得更快。胖鬼子嗷嗷怪叫着,歪着头,双手在地面上乱扒拉,除了抓住几根烂稻草,别的什么也抓不着,被远远地拖走了。
小虎从草堆边跳到路上,一边拉那妇女起来,一边叫:“快起来,快跑呀!”小飞也赶过来说:“赶紧躲起来呀!防那胖甲鱼再回头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