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夏初天气,太阳照得人暖洋洋的。遍地是嫩汪汪的青草,绿油油的庄稼。金黄的菜花上飞舞着蝴蝶和小声哼唱的蜜峰。
乱坟地里,周银海骑在牛背上,任牛悠闲地吃草;他大睁着一双明亮的眼晴不时警惕地眺望北方。这是在放牛兼放哨呢。忽然,后面传来了脚步声,他掉头一看,一个小叫化子大步走来。只见他头发乱蓬蓬的,还沾着一些稻草叶子,左手提着一根打狗棍,右手挎着一个小竹篮,蓝子里放着一只粗瓷碗。他身上的破棉袄东一片、西一片地飘飘荡荡,一张看来熟悉的脸正冲他微笑。小海仔细一瞧,才认出是小虎,忙从牛背上跳下来,惊讶地问:“小虎哥,你怎么这样了?”
小虎笑道:“莫多问,有任务。”
“噢,我晓得了!”小海笑起来,又见小飞从村口走来,就指着小飞问:“你们是一块堆去?”
小虎点点头。
小海不高兴了,嘟囔说:“怎么不带我?”
小虎宽慰说:“放哨要紧,下回有事带你去就是了。”
小飞走到跟前,故意说:“小叫化子,莫挡我神弹手的路啊!”说罢三个人一起笑起来。
小虎叮嘱一句:“莫告诉人啊!我们去了。”
小海捏起腔调低声回答:“我晓得,保密!”
小飞朝小海得意地挤眉弄眼,又扬扬手,不远不近地跟在小虎后面。
小海翻身上了牛背,又站到牛脊梁上,翘首望着他们愈走愈远,直到被树木挡住视线。
敌人设在郑渡和小尹庄的哨卡,“清剿”结束后就撤了,两个小侦探一路畅通无阻来到王通河。镇东大路口设着哨卡,两个二皇在盘查行人。小虎和小飞坦然地接受检查。一个二皇对小虎看了两眼,就喝令他快滚。检查小飞时,那家伙发现了他口袋里的弹弓和小石子,故意逗道:“小家伙,你这是什么武器?”小飞也逗乐说:“报告老总,这是打小飞机的神弹!”两个二皇哈哈大笑,一个说:“去去去,只怕连鸟毛也打不下来,还打小飞机呢!”气得小飞在肚子里暗骂。
所谓王通河大街,也不过七八尺宽,走着稀稀拉拉的来往行人,两边隔三差五开着大小店铺。
小虎和小飞一前一后走着,注意着两边情形,正寻思着怎么打听保安队和据点方位,忽听前面有人乱跑乱叫:“洋马来了,快让路啊——”接着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两个鬼子骑着马一前一后飞奔而来。街上的行人吓得纷纷往两边躲避。小虎和小飞忙站到人家屋檐下。一个挑着一担茨菰的老汉行动迟缓,向边上让慢了一步,被直冲过来的洋马一下子撞倒在街边,两筐茨菰全倾翻了,满街乱滚。后面一个胖鬼子骑着马又冲了过来,把一些茨菰踏得稀烂,一只柳筐底也被踩了一个窟窿。两个鬼子掉头看了看,哈哈大笑着纵马而去。
小飞看在眼里,气在心头,怒视着远去的鬼子,暗暗咬牙。
小虎上前扶起老汉,关切地问:“大爷,撞着了哪滩?受伤了没有?”
老汉摸着腰,呻吟着站起来,吐了一口:“呸!这些畜牲,哪里把我们中国人当人看?阿哟,我这腰,直不起来啦!”
小飞也走过去安慰,替他揉搓。
店里走出一个小伙计,对老汉和小虎他们说:“这些鬼子三天两头骑着洋马,出来作孽,不是下乡抢东西,就是找花姑娘。”说着一起帮老汉拾掇地下的茨菰。
小虎装着漫不经心的样子,问小伙计:“这些鬼子住在哪滩?”
“在河西炮楼里呗!”
小飞也问道:“保安队住在哪滩?”
小伙计望望小飞,低声说:“你问黑杀队?”
小飞:“保安队怎么又叫黑杀队?”
小伙计:“你个伢子,问这个做什么?”
小飞:“我想找个亲戚。”
小伙计一愣,又向西一指:“到那头四岔口,向北拐,不远就是他们的驻地东岳庙。我告诉你,你莫说我说的呀,黑杀队是大伙背后叫的,你家有亲戚在里面,我就不好多说了。”小伙计没敢说,因为保安队心狠手辣,滥杀无辜,又穿着灰黑的着装,人们才这么叫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