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走下来一个妙龄少女,面容清丽,身姿婀娜,拉着苏尹的手说:“我可怜的尹儿。”
此人便是刑部尚书吕大人的嫡长女,苏尹十数年的闺中密友,吕昭了。
苏尹闻言,不禁落泪,拉着吕昭的手,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吕昭却是拉着苏尹走进苏府,在花园坐下,用上好的丝帕为苏尹擦去眼泪,柔声道:“尹儿可要照顾好自己呀。”
苏尹止住了眼泪,叹了口气:“只是前方渺然,待为父亲守孝之后,不知何去何从。”
苏相已死,苏尹知道自己父亲是冤枉的,却不知该如何为他翻案,难道她要到刑部击鼓状告当今圣上吗?苏相已逝,她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也知道父亲最大的心愿是让她好好的。可是身有父仇,苏家门楣蒙尘,她身为嫡长女,竟是无可奈何。她又怎能好好的呢?
吕昭笑了笑:“安王殿下与你青梅竹马,怎会忍心看你如此。”
苏尹苦笑,自父亲出事之后自己便没再见过楚白,在父亲行刑之后几天他也没出现,下葬那天他突然出来许了一个什么诺,到如今也是不见踪影。不知这青梅竹马的情谊到底是真是假。
吕昭见苏尹申请忧伤,心中猜了一二,安慰道:“安王可不是那般不重情谊的人。”
苏尹有苦难说,自己如今这般,是万般配不上楚白的。
“我也是看着你二人的事情长大的,旁观者要比你这局中人清楚得多。楚白那般重情重义,纵然那三年回来之后性情大变,却依旧与你最为亲近不是?且不说在前皇后膝下长大的长公主和大皇子,就连曾与他一同长大,最为要好的二皇子他都不大亲近了。倒是天天往这苏府跑。难道你还不知他的心意吗?”吕昭拉着苏尹的手,看着苏尹越发泛红的脸,语气更加温和,眼中却闪过冷光。
“家父刚刚逝世,昭儿切莫再说这话。”苏尹纵然听到这般引诱,脸上泛红,却也是万万不能忘记自己家中的悲痛。
“傻瓜。正是因为苏相仙逝,苏府如今这般,你才更要找个依靠啊。这才几天?都有人欺负到门口了,今后的日子岂是你一个女子可以承担的?”
看苏尹睫毛扑动,吕昭心中冷笑。
黄金城的椒房宫里坐着一位皇后衣袍衣冠华贵满头珠宝的美貌妇人修建着小几上的一盆插花,身旁站着的宫女眼中闪烁着光芒逢迎道:“这花在娘娘的修剪下越发的漂亮了。”
忍不住的笑意爬上李皇后的嘴角,眼中压制不住的得意神情:“是呀。剪掉最恼人的枝条,自然更美了。”
宫女深知李皇后说的是苏家。苏家在朝中打压李家多年,特别是那个自诩清高的苏丞相,仗着自己拥护皇上登基的功劳,对李家一直指手画脚的。不就是李家多了几个贪官吗,自古以来,有几个官吏是真的清清白白干干净净的?
这时一个奴才来报,说是三皇子殿下拜见。
“嗯。让他进来吧。”皇后手中依旧动作不停。
一位穿着明蓝色衣衫,身材修长,容貌秀美的男子进来,规规矩矩行礼:“儿臣拜见母后。”
李皇后这才丢下鲜花,看着自己唯一的心爱的儿子:“起来吧。”
三皇子楚齐笑嘻嘻的贴近李皇后,撒娇似的说道:“母后好厉害,苏家这下子连一个三品官员都没有了。让他们狗仗人势欺负咱们这么多年。可算是出了口气了。”
李皇后看着与自己容貌八分相似的儿子,低声喝道:“这话岂是你可以说的么?”
她李家家大业大,声势鼎沸,可惜当年开始的时候没有支持当今圣上,只是她一心恋慕这个楚垣昶,当年楚垣昶只是个不怎么受宠的皇子,他母妃母家也并非多么豪贵,她若要成为他的正妃简直是易如反掌,可是李家培育她那么多年,怎会让她嫁给一个没有登基之望的皇子?还好后来楚垣昶在苏道名的辅助下重创其他皇子,李家这时也转来帮助他,她李慧兰本来是稳坐他的皇后的,谁知道半路出来一个秦暮云,什么两情相悦,郎才女貌,居然抢走了她的正妃之位!还好那个女人命不长,自己当年虽然屈居侧妃,现在还不是做了皇后?皇帝登基之后那个苏道名就是看不顺眼李家,仗着皇帝信任他,百般打压李家,现在呢?还不是锒铛入狱丧命街头。
自己这个儿子虽然气量不足眼光不太长远,但才华横溢,更重要的是如今谁能斗得过他们李家?大皇子楚旭母妃早就死了,他那个妹妹长云虽然得皇帝喜欢,但是他那木讷的样子是入不了皇帝的眼的。二皇子楚熙母妃生他的时候难产而死,从小养在秦暮云身边,在秦暮云死后就没了依靠。五皇子的母妃柔妃也是当年楚垣昶府里的侧妃,一直不怎么受宠,在秦暮云死的时候皇帝心软,让她捡了个便宜晋了贵妃,却根本没有贵妃的样子,别说协理后宫,连平日的用度都还不如受宠的妃子。六皇子楚宁才六岁,他的母妃家族虽然远远不及李家,但是他的母妃兰妃甚得皇帝喜欢。那个狐媚子。
最应该忌惮的当然还是秦暮云那个贱人留下来的孽种——四皇子楚白。秦家虽然有些衰落,但依旧庞大,当年还有苏家支持,据说苏道名是那个秦暮云的结拜大哥,哼,贱人就是矫情。更令人气愤的是秦暮云死后,皇帝对楚白越发袒护,亲自挑了最好的老师教他各种东西,还是皇子中唯一一个皇帝赐称号的王爷。但是楚白莫名其妙消失三年之后性情大变,越发招人讨厌,与人少有来往。说不定是这个小子的障眼法。但是又怎样呢?秦家衰落,苏道名身败名裂,他能掀起多大的风浪呢?
想到这儿李皇后笑了笑,仿佛刚才只是与楚齐开的玩笑。拉着出楚齐的手,一脸慈母的模样:“齐儿听母后讲,有些话心知肚明便好,讲出来会落人口柄,谋大事更当小心谨慎。”
如今又有什么好怕的呢?苏道名都死了。母后太过小心了。楚齐心中不满,面上却是恭敬的应声。
“今日跟武侯爷学武如何?”
“母后放心,儿臣怎敢怠慢,自然提着十二个心听武侯爷的话。武侯爷昨儿还夸儿臣听话好学又聪明呢。”楚齐当然知道皇后问的不是自己学武怎样,便话中有话的告诉皇后武侯爷很是喜欢他。
李皇后点点头,又叮嘱一些事情,便让楚齐离去。
转过身子又拿起剪刀对着小几上的花,若有所思。
“娘娘觉得哪枝该修剪了?”一旁的宫女显然是皇后的心腹,刚刚三皇子与皇后讲话时也没离开。
“昭儿的巧嘴就足够了,不必我亲自动手。”李皇后冷笑,仿佛觉得这局面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她不知皇帝对楚白到底是怎样的心思,也不知道楚白到底有怎样的力量,但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她都要亲手把楚白推进深渊,为自己的儿子铺好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