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木霭向来并不喜欢有事就靠系统,原因很简单,若说传说中的系统是网游里外挂保姆般的存在,她的系统君就是债主般的存在。
怎么坑怎么来,砍起她的剩余价值来从来毫不手软,具体可参见沉槃木交易事件。
【宿主交易成功,生命值:—7(28),获得“唯吾独尊”技能半刻钟(一刻钟15分钟,半刻钟共计450秒),进入倒计时:450、449、448……】
早死早超生,木霭咽下一口老血,恢复了气力后舒展开了全身紧张僵硬的肌骨,仰首清清淡淡地看向了婳姽,如看死物。
花蛇妖魅似的漂亮少年也早已从幻术中清醒过来,一张美得惊人的脸透着尸体样的死白,面无表情,看着她的目光倒是和她出人的默契,也是不带半点感情,既不愤怒也不仇恨,如看死物。
木霭当然知道这条花蛇正在想的是怎么凌虐死她,她也在后悔小树林初见的时候自己怎么就这么消极怠工,只想着大不了同归于尽,没有先下手为强拼了半条命把他干脆埋葬了。
可惜可叹。
【3、299、298……】
婳姽先动了。
他伸出了只骨节纤细的手,动作优雅又透着股子不掩饰的妖娆,慢条斯里地拉上了斗篷衣的帽檐遮挡住了脸面。
木霭这才注意到,就这么小会儿花蛇眼角的藤蔓上又绽开了一朵重瓣的莲,诡美归诡美,花上的气息却十分森寒,让人不由联想到古时帝王陪葬用的纸花。
物以类聚果不其然。
【250、249、248……】
木霭青黑幽澄的瞳子渐渐覆上一层清淡透明的水金色泽,她沉着眉羽,光华流转间右手猛地改托为撑,一个借力屈起的左腿一转右腿紧接着横扫了出去——
“嗤——蝼蚁贪生。”
说的好像你不贪生还能活到现在似的,木霭动作慢了势头。
婳姽没避,闲漫的站姿都没移动丝毫,直到木霭右腿临近的时候才似慢动作般提了脚尖撞过去……随后他脚部一僵,面上却是徐徐笑开了来,至于笑得多么令人毛骨悚然,就不提了。
动作间同时僵住的还有木霭。
这一击她估量着自身最大承受能力用了八成力量,击过去的时候故意放慢了势头,看着力头没那么烈,实际力度是半分没减的,结果却是两败俱伤的结果,这是正常人该有的肌骨素质?
怪物啊啊啊。
木霭内心不太平静,神色却是不变的,一握一松间凭空抽出了沉磐木幻化的三尺青剑,反手一吻递了过去,婳姽这次没有硬接,脚尖一点,拖着另一只骨头碎裂后扭曲垂挂着的脚避了开来,单脚立上了一旁摊贩收了物件后留下的石块上。
他歪着头似在考虑,随后轻笑了一声,身子骨一纵,便脱下来一直不离身的青灰斗篷衣,随后从腰间取下了一把杀伐意味浓重的猩红骨鞭。
噼阿——
随意地甩下一笔,便有摧枯拉朽之力,尾端拖拽起的余势便劈开了一方雨幕,甚至引得山河变色般——
轰隆——
一道闪电霹雳而下,划破苍穹,落在两人身旁的半空,一霎映亮骨鞭两头湿漉漉的两人,一方容色诡美阴戾,一方神色清淡幽凉,同样的是积郁周身的杀气,仿若不死不休。
远处的石桥,木霭留下的侍卫撑着伞安静候在容冶身旁,见他突然抬手抚着心脏,皱紧了眉头,谨慎地开了口问询:“公子,您还好么?”
容冶抬眼向一方望去,却只能看见一片空茫。
天现异象梁都这夜十分不平静,不少大家世族豢养的侍卫出动,临至异象中心时却统一地被严防死守的士兵拦截,只说楚将军有令捉拿贼寇不得入内,打发人的名头都没好好找。
而楚烈者,魏国统军大司马,魏王最受宠信的掌兵大将,他突然闹这一出,不难让人联想到——上意。
只能退步。
【1、99、98……】
木霭侧身一动,靠着“唯吾独尊”升至三级的凌波微步加持下,身形快至残影,而婳姽的攻守更似逗弄般,招招狠厉却动作散漫,猩红骨鞭绕在身侧盘旋成密不透风的钟罩,唯独鞭头攻击的时候才卸下几处破绽。
木霭神色愈发淡,左脚带动受伤骨裂的右腿避开一击,漂移俯冲中,几个勾腰弹跳避过骨鞭的重头,含了颗自制的解毒丹便再顾不上脖颈手臂脚踝被鞭势擦出的伤口处流淌出的一撇撇粘稠黑血,快速地拉进距离。
【50、49、48……】
“阿婳。”木霭这时突然开口,声色温软中带着蛊惑,一双兽瞳似的眼金光耀耀。
婳姽鞭势毫无预兆的一顿……
就这时——
【妖凰之力加持、头部。】
木霭闭上眼咬牙一头撞了过去——碰!
要挂了挂了挂了!木霭摇摇晃晃着欲倒不倒的身子,袖口的手指用力掐了一把大腿,龇牙咧嘴地看着婳姽瞪大着一双森寒无机质的眼,最终先闭眼歪歪斜斜倒下,满意地仰倒在了终于爬过来的十三身上。
“三儿,你这样弱不行啊。”她摸摸自己涨晕的头部,放下来一看一手的血,随意地在十三不打眼的墨色衣衫上抹了一把,给他塞喂了颗伤药。
十三闭眼调戏片刻,跪立在前,丢了手中断刃,就要横抱起她。
“先别。”木霭打断,扯着十三衣领歪歪扭扭地走到了婳姽面前,一双眼金光大盛,一眼便用威势压倒赶过来的先前与十三缠斗的两人。
【5、4、3……】
“2、1!”
无声地吐到“1”的瞬间,木霭一脚伸出踢了出去,瞬间把人几个翻滚踢到了几米远处的一道地下水沟里。
十三皱了眉头,一只手扶着她一只手就欲去捡地上的刀刃,却被木霭伸手拦下。
斩草要除根的道理她当然知道,但是这次不行,木霭却含着一口气虚弱的摇摇头解释:“外围有重兵把守,魏王还在乎,杀了它我们就出不去的。”
说完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十三不再犹豫,抱着她疾步离去。
**
暮府。
木霭做了一个梦,梦里她正在做一个心脏搭桥的手术,耳边是熟悉的机械仪器的滴滴声响,手下的肌骨腠理紧致顺滑,短小锋利的刃熟练地上挑斜刺破开胸膛,入眼的却是一颗并不匹配手下年轻肌骨的色泽乌黑跳动微弱的心脏。
她再抬眼望去,本该被供养仪器遮掩的病患一张脸半点没有遮盖物,正径自安静地沉睡着,神色安详眉目如妖,漂亮得呃腻。
她皱了眉头看向心跳仪,不出意外地看见一条渐趋平顺的线,再转回头,眼前景物突然一变,手下缠绕上一点冰冷湿腻的东西……
嘎嘎——
一群乱鸦冲天而过,破开黑沉的林木漏下一点夕阳。
木霭睁眼。
一双青黑水目却没有多少惊慌或者迷朦的情绪,清清淡淡的,她起身披了件裘衣踱至窗前,换去梦里一双诡美幽森的无机质眸子的是清晨明媚亮丽的曦光,几只小雀踏在窗柩不远处的枝丫上正叽叽喳喳个不停。
暮父推开门看见的便是自家柔弱的娇娇儿立在窗前,身影单薄的样子,束身的裘衣空荡荡的随着风飘动,脖颈上还包缠着雪色的棉纱敷着药,顿时心疼的无以复加,倚着门框便已经泪眼婆娑。
“父亲,”木霭转过头来,看着暮父这般形状有些好笑,整只杏眼里笑意弥漫眉角弯弯,“您一哭我可要心疼了。”
暮父听说自家娇娇儿要心疼,立马要憋回眼泪,憋了半天眼里还是一片水蒙,更觉自责又委屈,纤细的腰身弯着哽咽不及。
木霭几步踏上了前松松拥住了自家娇美的父亲,一只手在他背上踩着节律从上至下轻轻抚摸,耐心地哄着:“父亲,没事了,我的伤看着吓人其实不重的。”
“胡说,都休养了一个月了,”暮父控诉地指着木霭脖颈上的手腕上的脚踝上的绷带,越指越心疼,语声更是委屈得不得了,“你看,还没好。”
随即想想,语气恨恨的,“都怪父亲没用,保护不了你,明明知道娇娇儿受了委屈还不能去杀了那混蛋给娇娇儿讨公道……呜呜……”
木霭神色复杂,她窝在芭蕉小筑阁子里都听闻了魏王这些日子没少被暮相连哭带闹一哭二上吊的折腾得不行,闹得满城风雨,为了保护自个儿传说中的私生子简直算得上忍气吞声,哪里没讨公道了?
君君臣臣,暮父能为她做到如此,已经很好很好了。
她再前了一步把脑袋缩在暮父怀里,语带小姑娘的欢喜调笑,“父亲,没关系的,我很开心,您该知道这次打架我可没吃亏。”
说到后面语调不要太得意。
暮父自然也知道徐沭那小子这次也没讨得好,不然更要闹得厉害,可是,想想那么个玩意儿哪里及得上自家娇娇儿金贵,还是他们家亏了,呜。
“还有,”暮父十分愤恨,“不是说十三是最好的刀么?怎么这般的没用,连娇娇儿都护不住!”
那是因为刀太漂亮了她没舍得用来炮灰,不然若弃了十三用来断后,她也不至于完全逃不出去。
可话说回来也是她自己没选好方法惹了怪物逆鳞,怪不得别人。
“父亲,他是吾的人。”木霭语气严肃。
暮父本来听着又要控诉,结果一看见木霭严肃的脸色立马焉了,讪讪地撇嘴:“知道啦,是你的人你的人,没动没动,死不了。只是他要是还这么没用,必须换掉,必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