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
如是又走了那么几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桓琭白之前使了狠手段,直接“一锅端”了的缘故,这些日子一直倒是都很太平。
太平到路为晞自己都觉得有些不适应了。
从京都出来的一路上,前半是一直有赫连霐单方面的“骚扰”,中途和后半又来了桓琭敬的侵袭,简直就是风波不断步步惊心。
如是,突然安生了下来,路为晞反倒觉得觉得不太对劲了。
“你这就是太多心了。”桓琭白瞧着路为晞这样,反倒觉得有些好笑。
这小姑娘可真行,看这失望的小表情,难不成还盼着自己出事?
“我哪有啦……”路为晞不太高兴地反驳了一句,而后有悻悻地说,“我只是觉得呢,俗话说得好啊,越危险的地方就是越安全的地方。同理啊,他们来找你麻烦,至少是在明处的。可现在没了声响,就跟凭空消失了似的,谁晓得他们是躲到哪里去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能不担心嘛。”说到最后,路为晞的语调也不由地高昂了起来,仿佛她是字字用心,偏生桓琭白不领情似的。
“呵。”桓琭白听了路为晞的话,不由地轻笑了一声,而后摇了摇头,这才无奈地说道,“你这个小姑娘啊,说你多心你还不信了。”
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长了,桓琭白也常有意无意地开开她的玩笑,内容自然是无关痛痒的,不过路为晞却愈发觉得,这个人白莲花的外表下面,隐藏了一颗黑透了的心。
——这句话真是哪儿哪儿都奇奇怪怪的啊喂!
“我这个小姑娘怎么了?真是的!”路为晞不高兴地把小嘴一撇,把腮帮子一鼓小嘴一撇,不乐意了起来,“你这话,瞧不起小姑娘吗?”
“我可不敢。”桓琭白摆了摆手,道,“只不过,阿晞这话听起来,倒像是不信任我似的。”
“我哪儿有不信任啦,说到底,我就压根儿没说不信任你这种字眼吧。”听了桓琭白的话,路为晞更加不乐意了。
“是嘛,要是你觉得我能把你保护得好好的,你还这么担心作什么?”桓琭白反问道。
“你这个人……人家明明是因为担心这些潜在的危险会对你……”路为晞话说到一半,看到桓琭白眼中的笑意,这才明白过来了什么。
合着这个人,是在套她的话吗?
路为晞一恼,拿起旁边的靠枕就扔了过去。
“阿晞,过两天我们就分开了,你还舍得下手?”
路为晞毫不犹豫地再扔过去一本书。
“巴不得你滚远点呢,越远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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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馆内。
路为晞看着在眼前来回走动的几个无比熟悉的身影,眉头微皱。
等等,总觉得事情和她想得不太一样。
她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第一则坐在离路为晞半米远的另一个桌子旁,拿着杯子,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茶水,实则审慎地注视着这间茶馆内所有人的一举一动,生怕有人要对路为晞不利。
在抵达宁远县城后,桓琭白就给路为晞安置好了食宿,又留了第一这个得力干将在旁护卫,自己则带着其余的人前往更偏僻的安德绥德。
按着第一的理解,这是他家爷为了他家王妃的安全考虑,也免得她再受舟车劳顿之苦,却不知这实则是路为晞自己的意思。
如果当初她和孟婉琪猜得不错的话,苏正坤确实在这宁远县城之内。
桓琭白有他的公务要干,路为晞也有她的事情要办。在宁远安顿下来之后,路为晞便装扮成了个清俊的少年,带着第一开始满宁远县城溜达。
这里自然和京都没得比,却是个清静但不失人气的南方小城,街上来往的行人彼此互不打扰,安享着属于自己的时光。
第一只当她是要来逛街,内心虽叫苦不迭,可仍是十分严肃且敬业地跟在她身后。
“你的表情太僵了,别把白哥哥平时带你出去的时候那种气势给摆出来啊,会吓坏人的。”路为晞微微退后一步,轻声提示道。
“是,王……少爷。”第一现在感觉心里比苦瓜还苦。
他不晓得跟在小姑娘身后应该摆什么表情好吧,不对,他这辈子压根儿就没跟在小姑娘身后走过。再说,他家爷从小就一张冰山脸摆在那里,气场强得直冲云霄,他就是板着张脸,也跟隐形的似的,谁想会有这么一天呐!
但是,尽管如此,第一很快就发现,事情并不是如他所想的那样。
路为晞的目光,似乎从未在香脂水粉店糕饼果子铺上停留,倒像是在寻些别的什么东西。
别的,什么?
他这么想着想着,就见路为晞的脚步,在一个茶馆门前停了下来。他下意识地抬头向上望去,就见牌匾上写着——
八般。
而后,他们二人就这样坐到现在。
直觉告诉第一,这个茶馆里有路为晞要找的东西,可他却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
他不在那几天发生的事情,手下几个兄弟都告诉他了。再加上桓琭白对路为晞的信任,他自然对路为晞毫不怀疑。只是,他不明白,这个小县城里,会有足不出户的国公府大小姐要的东西?
这本身就有点匪夷所思。
当然,他的职责是保护好路为晞,至于其他,不是他该想的东西。
他不知道,路为晞现在,也是和他一样,匪夷所思。
路为晞当真没想到,真就在宁远县的县城里,找到了信中那个叫“八般”的地方。
一个叫“八般”的茶馆。
堂前堂后忙乎的,是她曾经同窗三年的几个同学。
他们的容貌没有变,年龄没有变,甚至,听彼此的称呼,连名字也没有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