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小的碧瞳,暗绿的眼瞳,微卷的头发,有些顽皮也特别爱笑,化蛇总是有意无意教他亲近母亲,小丫看到最多的画面,是碧瞳展着翅膀和双臂,喊着要母亲抱抱的样子,或者是把吃的东西拿给母亲的样子。
但母亲的心就像个石头,总是远远的躲开孩子,从未露出一丝母亲该有的温柔,那双怯弱的眼睛里更多的是厌恶。
她疏远自己的孩子,慢慢的也疏远了自己的丈夫。
她怀疑自己的丈夫也是妖怪了,村里的人也是这么怀疑的,他们鄙夷的、嫌弃的、害怕的避开他们父子。
在这些狭隘的村民眼里,这对父子是妖怪那就是罪人。
知道这对父子是妖怪后,村里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们就都归罪到这对父子身上,村里的姑娘外出被匪贼掳走,他们不明原由就认定是妖怪吃了;村里的孩子不慎掉入江中淹死,他们不明原由也认定是妖怪吃了;甚至,村里养的鸡被黄鼠狼吃了,他们也认定是妖怪吃了。
这些村民狭隘,愚昧,偏激,尽管弱小却又很卑鄙,他们明面拿化蛇没办法,背地里就偷偷请来道士,想要灭了这对父子。
当道士围到家里,与化蛇在屋外打斗时,女人不理会啼哭的孩子,默然转身回到房间插上门栓,坐在床上闭上眼睛捂住耳朵,竟真不管丈夫和孩子的死活。
“她如此狠心,你怎么还不离开?”小丫朝化蛇道,觉得化蛇太傻了,这个女人根本没有心,无论他做多少努力,这女人都不接受他是个妖怪。
“我伤心,悲痛,也生气过,可到底是舍不得,人类的寿命太短暂,她的生命于我而言不过弹指之间。我想,还是别有什么遗憾,这么短暂的一生,想着陪她走完再离去也不晚。”化蛇道。
“你好傻。”小丫道。
她正说着话,眼前的场景慢慢变化,那些村民和道士始终奈何不了化蛇,他们父子依然安稳过着日子。
碧瞳长大了许多,他已经能够幻化,翅膀和蛇尾都收起来了,模样跟普通的孩子无异,但女人还是远远的疏离他,不言不语和他们父子保持着距离。
碧瞳也不再讨好女人了,他已经明白了许多事情,对女人亦是一脸的冷漠。
与化蛇内敛宽和的性子不同,碧瞳是张扬和有仇必报的性格,村里的人谁敢针对他们父子,他就把人打得屁滚尿流哭爹喊娘。
村里的孩子都怕他,平时都离他远远的,他气愤不已以同样的方式狠狠回击,在炎热的夏天里他一个人霸占村外的整个江水,不准许村里的孩子靠近,整个江水就他一个人在游。
碧瞳很霸道,但不是一个坏孩子,村里的孩子朝乞讨的麻风女孩扔石头,他会把扔石头的人狠狠揍一顿。
“他当时其实很孤单。”化蛇忽然叹息道。
“我想也是。”小丫道,碧瞳霸占了整个江水,可一个人游整条江总显得清冷。
不过,碧瞳的童年也不都是孤单的,那个乞讨的麻风女孩总会来村里,时常空碗而归,偶尔讨得一两个红薯。
不管有没有讨到吃食,女孩都来村子的江边,拿那个破碗到江中舀点水来喝,然后坐到江边的一棵柳树下乘凉。
而江水之中,是游来游去的碧瞳。
女孩起初是偶尔来,慢慢的就天天都过来。
她来的太频繁了,村里的人都厌烦了,没有谁再愿意给她吃食,她就每次都拿着空碗到江边喝水。
碧瞳也注意到了她的空碗,又一天麻风女孩喝完水坐在柳树下乘凉时,碧瞳从水中游上了岸,从他岸上的衣服里,拿出一个窝窝头扔到女孩的破碗里。
女孩拿起窝窝头,脏兮兮的脸望了碧瞳一眼,垂头低低道了声谢。
碧瞳没说话,噗通一声又跳到江里去了。
随后,每天碧瞳都拿一个窝窝头到江边给那个麻风女孩。
麻风女孩每次都垂头道声谢,她的声音很低也很小,样子显得有些难为情。
有一次,在拿到窝窝头时,麻风女孩鼓起勇气多说了一句,她细小的声音问碧瞳:“你,你叫什么名字?”
“碧瞳。”碧瞳报了下自己的名字,就转身朝江水走去了。
碧瞳游了一会觉得无聊,朝岸上的麻风女孩叫道:“你下来,陪我一起游吧!我一个人无趣得很!”
麻风女孩闻言,走到江边的凸起的岩石上坐下,朝江水里的碧瞳歉意道:
“对不住,我有麻风病,不能下去陪你。”
“麻风病能治好吗?”碧瞳游到女孩所在的岩石下,他像一尾鱼一样轻松自如。
女孩摇摇头。
“唉,你是最喜欢的人类,怎么能得了这种病。”碧瞳惋惜道,翻起肚子倒着往江中游去。
“你……你喜欢我?”麻风女孩小声呢喃问,但碧瞳像一条鱼一样,已经游的老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