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瞳和麻风女孩自然形成一种默契，每天他们都会不约而同到江边去，碧瞳喜欢水，他经常呆在水里游来游去，女孩则坐在江边凸起的岩石上。

她很安静沉默，但见到碧瞳时总会笑，当碧瞳潜入水中时，她就安安静静等着，当碧瞳浮出水面时，她会很雀跃，和碧瞳说说话，问碧瞳在江底又看见了什么？

碧瞳变得爱言语了，跟她讲自己在江底看到的种种趣事，样子奇怪的鱼，长得极丑的乌龟，特别漂亮的水草，水底很神秘的洞穴，等等他觉得很新颖的事物。

麻风女孩喜欢听他讲话，总是一脸新奇情趣盎然的，时不时追问碧瞳一些问题。

除却聊天，顽皮的碧瞳喜欢戏弄人，他有时会突然从水里冒出，哗一口水喷到女孩的脸上，作弄得逞后他会异常得意哈哈大笑。

女孩会责怪几声，擦擦脸上的水，憋屈看着碧瞳，见对方笑得欢快，又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在那段孤单的童年里，那个脏兮兮的麻风女孩，成为碧瞳唯一的玩伴。

无论春夏秋冬，碧瞳都去江边等那个女孩，而那个女孩也总会如约而至，春天他们在江边的岩石上晒日光，夏天女孩在江边陪碧瞳戏水，秋天他们在江边树林里采摘野果，冬天他们一起堆积雪人。

时光匆匆，碧瞳成了不羁的少年，麻风女孩也亭亭而立，她长得十分的美丽，遗憾的是她的麻风病越来越重了。

她的手指裹了越来越多的布条，一双本该修长纤细的手变得面目全非。

“碧瞳，我听说，有一个叫黑面佛的神医能治好麻风病，如果我遇到这个神医就好了。如果……我的病治好了，就能离你更近一点。”有一天她忽然对碧瞳说道，她从来都和碧瞳保持着一段距离，她怕把麻风病染给他。

碧瞳听了很欣喜，说一定会帮她找到那个神医。

然而，碧瞳没有来得及找到神医，那个麻风女孩就不告而别了。

碧瞳看不惯村里的人，一直和他们对着干，他最喜欢的是戏弄人，常常恶整那些村民，他们要是胆敢惹怒他，他就降大雨发洪水，相对于父亲的忍让，他把村民治得服服帖帖的。

如此一来，村民们也对他恨的牙痒痒，他们暗中千方百计想要碧瞳的命。

碧瞳想要杀那些村民太容易了，他只要发一场够猛的洪水，就能把整个村都消灭得干干净净，但他始终是心善的，也就吓唬吓唬那些村民，发出的水甚至没有淹坏过庄家，加上偶尔显个真身吓唬恶劣的小孩。

他从未想过伤害这些弱小的村民，甚至从未将他们放在眼里。

但是，当一个人的力量能掌握所有人的性命时，那么这个人就是一个恐怖的存在，这些村民一直想要他的命。

村民们经常暗中作祟，隔三差五就有斩妖除魔的道士到村里来。

碧瞳轻而易举就赶走那些道士，年少轻狂的他根本不把村民的鬼蜮伎俩放在眼里。

他唯一放在眼里的是那个恬静的麻风女孩。

可是，那个麻风女孩最终离他而去了。

仍是夏天，女孩像往常一样，坐在江边的岩石上，碧瞳则在江里游水。

“碧瞳，他们总说你是妖怪，是真的吗？”她突然问碧瞳道。

碧瞳一怔，答：“是。你害怕吗？”

女孩摇摇头，道：“你看着一点也不像妖怪。”

“我的真身不是这个样子。”碧瞳道，他从没在女孩面前显个真身。

女孩一听，倒是来趣了，道：“那你显个真身给我看看，我想知道你本来长什么样子。”

碧瞳拒绝了，但女孩依依不饶，一定要碧瞳显个真是。

“你真想知道，我怕吓到你。”抵不过她一再要求，碧瞳踌蹴再三道。

“没事，我想知道你本来什么样子。”女孩认真道。

碧瞳闻言，哗啦一声从水中腾起，在女孩眼前的半空中——他的后背展开仿佛能擎住天空的翅膀，以及布满碗大的鳞甲，腾卷于空中，充满力量的蛇尾。

他浑身有种震慑河山的气势，女孩尽管做了准备仍是惊叫了一声，猝然倒着身体往后退了一段距离。

这样的场面碧瞳见的太多了，那些村民就都是这么对他的。

“以为你和那些人不一样！原来都是如此。”碧瞳勃然大怒直接飞走了。

女孩还愣愣呆在原地。

碧瞳回到家中，闷闷不乐在房间里呆了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