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豫章冷笑了一声,看着他道
“这世上最容易的事情就是死,你说我会那么轻易的让你去死吗?”
刘豫章丢下了手里的火钳,淡淡说道
“你那么想死,也就是在这世上已经了无牵挂了是吧?”
那人垂着头颅,鲜血交融着泪水粘在脸上,他并不说话,刘豫章拿起桌上的手巾擦着手,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
“说罢!你为那些人卖命值不值得啊?”
那人听了这句话后却突然抬了头,眼神里全是愤怒,看着刘豫章道
“我们这些人的命什么时候值过钱?你们这些人高高在上视我们的性命如草芥,你们在乎百姓的生死吗?年年征战死的那些人你们在乎过吗?他们也是有妻有子的,可就因为你们小小的一个抉择就丢到了性命,他们的孩子他们的妻子怎么办?这个世道烂透了,官官相护,你们与那些手握屠刀之人相比更是没什么不同,狼狈为奸,是人人得而诛之的。”
刘豫章听出了他话语的愤恨与不满,他缓缓擦着手,微微向前倾了身体看着那被绑在凳子上的人,轻声问道
“你们?我们?他们?还有那些手握屠刀之人,都是谁?”
那人听了却并不答话,刘豫章反倒更是好奇的看着他,问道
“你有妻子,有孩子吗?”
那人听了依旧不答话,刘豫章却继续问道
“你听令的人能改变这个世道嘛?那他与我又有什么不同呢?”
那人嘴角微微一笑,看着刘豫章道
“他能,你却不能,你只会围在一个男人身边打转罢了。”
刘豫章听到这几乎是下意识的就伸手掐住了他的脖子,沉闷的声音似是直入胸腔一般的轰轰作响,
“你是怎么知道的?怎么?还派人跟着我的是吧?”
那人被刘豫章掐的透不过气来,可表情却是笑着的,是嘲笑着的,他望着刘豫章声音沙哑的说道
“你们都是棋子罢了,你们,都得死。”
刘豫章咬着后槽牙将他连人带椅子的拎了起来,手指狠狠的掐在他刚刚用火钳烫伤的地方,疼的那人连青筋都凸了出来,那长长的青筋像埋伏在他皮肤下的一条吸血虫,像是不断吸食着他的血液与生命。
刘豫章厉声问道
“说,到底是谁?是谁派你来的?”
那人被呛得直咳嗽,颤颤巍巍的说道
“你……你们……都该死,只有他才能给我们希望,只有在他的身上我们……才能看到希望,而不是死亡。”
“可你的命现在握在我的手里,你的生死如今是我说了算!他能给你什么希望?你无父无母,没有妻子没有孩子……”
“不,我有,我有,可我的妻子我的孩子……”
话说到这他便再说不下去了,刘豫章看着他的眼泪直流,心里算是了然了,他拿起桌上的手巾给他擦着脸,有些无力的说道
“人活着,都苦!没有不苦的……”
刘豫章将他的脸擦了个干净,方才问道
“怎么没的?”
那人脸上挂满了泪痕,朝着他吼叫道
“都是因为你们这些狗官,官官相护!我在前头给你们卖命,出生入死!你们在后头欺男霸女,奸淫掳掠,你们还是人吗?你们就是畜生!”
刘豫章听了这话轻轻叹了口气,转过头并不看他,淡淡道
“这才是人世间,罪恶,无情……”
说到这刘豫章回过头看着他,问道
“你颈侧那水云纹是个什么样的存在?是像你这样受尽苦难的人聚在一起,可目的是什么?我来猜猜!是为了帮另一个人夺得这天下的至尊之位吧?代代相传的那把龙椅都是尸骸堆出来的,从来都是没有例外,无论是父子还是兄弟更不用说你们了!他给不了你们希望,我也给不了,因为这个希望靠的是至高无上的权力,他不会有这个机会的。”
那人轻轻笑道
“终有一日,这浪潮会将你们全部淹没。”
刘豫章轻轻念道这两个字
“浪潮。”
刘豫章站了起来,笑着看着他道
“你们有你们的法子,我们有我们的。于你,我只有一句话!”
说罢他弯下腰看着面前的人,淡淡的笑着说道
“我那个王兄说的话永远做不了数,你们不过是他养的狗却以为自己是他的左膀右臂。”
说罢刘豫章拍了拍他的脸,
“咱们不妨等一等看清楚,你们卖命的主子到底是个什么模样好了。”
说罢便收了笑容阔步向外走去,边走边说道
“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他,要是死了你们也不用活了。”
后天的属下半天这才反应过来,这话是同他们说的,连忙答道
“王爷放心!”
刘豫章拎着下摆的衣衫,拾阶而上,外面的阳光大好刺得他有些睁不开眼睛,潮安候在一旁许久了看他出来方才走了过去,问道
“王爷,怎么样了?”
刘豫章皱着眉头道
“出大事了。”
“什么?”
颜令殊醒的时候是一片漆黑,他并看不出来到底是个什么时辰,房间里的温度很暖想来是地龙一直就没熄灭过,他撑着床板缓缓支起了身子靠在床头,只觉得渴得厉害,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掀开了被子想要下来倒杯水,可被子刚掀开一角他却愣住了。
她的床边趴着一个人,颜令殊眨了眨眼睛看不真切,只是觉得头有些疼,他便扶着头低下身子想去看一眼到底是谁,哪知道那人却突然抬起了头。
黑衣里四目相接,颜令殊看着那扑闪扑闪的大眼睛,缓缓笑了出来喊道
“莞莞。”
温莞清坚持了一日如今听了他这样喊自己,总觉得万般的委屈与担心终于有了能发泄的地方,她几是立刻便就红了眼睛哭了出来。
“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
颜令殊如今苦笑不得的看着她,安抚道
“怎么哭了?是我受了伤啊!不知道还以为是你呢!”
说罢缓缓用衣袖给她擦着眼泪,暖声哄到
“好了,去把灯点上,我有些渴了想喝水。”
颜令殊擦干了泪水却摇着头道
“不要?”
“为什么……”
颜令殊话还没说完,只觉得嘴唇上的一片柔软,那小小的人儿离的他那样近,近的能听见心跳声,能感受到他发丝的轻柔,能闻见花露的香味,只让自己觉得心猿意马,甚至忘了怎样去亲吻你心爱的姑娘。
温莞清更不必说,蜻蜓点水的亲吻后边就离开了,她涨红了脸唯在庆幸如今是夜晚什么都看不见,温莞清糯糯的说道
“祖母昨儿还和我说,咱们的日子定在下个月的十五日了。说是那天,宜婚娶!宜白头偕老!”
颜令殊低了头,富有磁性的笑声,很清淡却让人忘不掉
“宜婚娶,宜白头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