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不如等令公子醒了再议。你们觉得如何呀。”皇上也是极其为难，于是也只能提出这个十分中肯的建议。

“是啊延中书，一切事情还等延五爷醒了之后再说，以免大家造成不必要的误会不是？”云了在一旁附和。她这举动无疑是在添油加醋。

“你给我住嘴，若是我儿子醒了，承认事情是你做的，我希望你能受到应有的惩罚。”延中书冷着脸，心中虽不服，却也碍于皇上在这里，不好发作。

“那是自然，只是这事并非我所为，你想要动我，也得考虑一下，有些时候，不是意气用事就可以的，延中书可要三思了。”云了说完不再作声，却表现出满脸的委屈，让人看着都觉得她这是指不定被人冤枉成什么样儿了。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为了爱卿着想，朕会解了对令公子的处罚，你且快些带着令公子去养伤吧。至于云女傅，不管这件事是不是她所为，到了秋后，她自然会受到应有的惩罚。”皇上说这话等于是给延中书吃了一颗定心丸，也在尽量平息他的怒火。

“谢皇上。”延中书虽对皇上扣了头，临走的时候，却恶狠狠的看了云了一眼，尽管经历半生沉浮，已经练得一身的沉稳，可是面对这样的事，任凭他的道行如何高深，也无法将一切置之度外。

云了的心底并不惧怕，可是当她看到延中书临离开时的最后一个眼神，愣是硬生生的咽了一口唾沫。那感觉不是恐惧，而是心惊。透过这种方式，她清清楚楚的看到延中书对延五的感情。尽管这个儿子一无是处，甚至恶行累累，可是在父母的眼里，仍然就是那个少不更事的孩子，需要时常躲在他们的羽翼之下，任他们为自己承受风吹雨的，这样的感情她见的多了，自己却从来不知道那是什么姿势。

看着延中书苍老的背影缓缓地退了出去，渐渐的消失在视线里，她忽然有些羡慕起延五那个家伙。

延中书退去了，大殿上只剩下她和皇上，她没有抬头，也感觉到了头顶的视线，她知道，皇上一直在看她，尽管她不明白那目光是什么意思，只是依旧心虚的不敢抬头与他对视。

“你这人，没想到进了大牢还是这么不消停。”付端明嗤笑一声，平生也是第一次碰到这么不省心的女人。不，是第二次。

“皇上说这话臣…不！民女实在是听不懂了。”云了决定一路装傻下去，这付端明摆明了是让云了主动承认这件事，她又怎么会那么规规矩矩的就犯。

“好，我不问你，这里就咱们俩，不如就唠唠体己话。”皇上抬起一只腿搭在椅子上，看上去变得有些粗俗，竟有几分农家汉的味道。云了实在无法想象，从一个庄严的帝王，到普通百姓的举止，这跨度显然有点大，让她猝不及防。“皇上请说。”她淡淡一笑，丝毫没有大难临头的危机感。

“说实话，你不怕死吗？”傅端明眼望着她，真的不知道她这份淡然到底出自哪里。

“怕呀。”云了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照实回答。

不过这份淡然却让皇上为之一愣，他没有想到云了会回答的这么直白。因为按照常理，似她这般冷静的，不是将生死置之度外，也该是有了一定觉悟的，自己这么问她，她不是应该拽一拽“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之类的豪言壮语吗？可是现在这是怎么回事。坦白的如此猝不及防，这让他十分不适应。“既然怕，为何还是这般满不在乎的样子。”

“我露出害怕的样子哭哭啼啼的求您，您就会免了我的死罪？”云了挑眉，道出了一个全然无法改变的事实。

“你说的也对，不过你跟那些死囚的反应还真是大不相同。”皇上表示赞叹，也同时把腿放了下来，站起身从她身边走过，看着外头的斜阳，暖暖的阳光就照在他的脸上，带着浓浓的秋日的气息。“再过些日子，你怕是就要身首异处了，可有什么想说的？”傅端明悠悠的说着，阳光把他的唇色照的有些发白。

“没什么要说的，只是觉得有些憋屈。”云了转过头看着傅端明的背影，身穿龙袍负手而立的他有着说不出的孤独感。

“憋屈？”傅端明听到这两个字，转过头来，遮住半片阳光，看着云了在他的阴影之下，毫无畏惧的看着他。

“是，憋屈。”云了点点头，转过头去，这样的角度，看他看的久了，觉得脖子有点酸。

“既然这样，何不与我喊喊冤，告诉朕为何憋屈。”此时此刻，他很好奇云了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也想啊，可是你是皇上，生杀大权在你的手上，我就算喊冤也纯属浪费气力，与其说了还不如什么都不说，就这么静静的等死，这倒也安逸不是吗？”云了勾唇一笑，更多的是释然。

“你倒是有觉悟，不过，你真的没有什么话要说了吗？”付端明发现自己真的很愿意和她聊天，明明看着只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却有些历经了事事的沧桑，像是一个过来人一般，连心都宁静的很。

“当然有。”云了的笑容从脸上消失不见。

“哦？说说看。”付端明一扬手，表示十分好奇。

“你说你和张驰的恩怨，总是牵扯我知一个不懂事的丫头干什么，就因为你们之间的那点破事儿就让我掉脑袋，这事儿搁谁谁也不愿意呀。”云了一摊手掌，表示万分不服。

“你这么说什么意思呢？”付端明说着朝她走过来，随着他一步一步的靠近，巨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是你让我说的，现在这样有失风度。”云了被这气场震慑住，不过不服依旧是真的，因为在她的心里，自己就是他们之间这场纠纷的牺牲品。

“好，我承认这只是一部分原因，不过更大的原因是因为…”付端明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卷成团的纸，扔在了云了的面前。

云了十分好奇，打开之后仔细看去，上面竟是一些歪七扭八的字，更多的是五花八门的手印，不过那纸张的长度可谓是相当壮观。内容云了看的是似懂非懂，不过上头的五个大字她倒是看的真切。“万民请愿书。”这五个字是什么概念，云了的心里有些感动，没想到在自己锒铛入狱之时，还有这么多的百姓肯站出来为她说话。

“如此得民心，你的心中可是很得意？”傅端明再次坐在龙椅上，回头看着她。

这回反而轮到云了蒙圈了，虽然心中感到既高兴又欣慰，可是这跟她要砍脑袋有什么关系呀。“民女不懂。”云了将万民书叠的整齐，之后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