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独自莫凭阑!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这一夜,洛都城突然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雨声敲打在青石板上,滴滴入心,让那些因为心事而辗转不能入眠的人伴随着这雨声,将思绪蔓延在这无尽的雨夜,挥洒到了远方。
这是樊子苓在洛都城的最后一个夜晚,她就坐在窗边那张贵妃椅上,身形久久未动一下。
她在这座古老的城池生活了十八年,如今她也要离开这个她曾经一度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离开的地方了。
曾经那些满不在乎的一切,现在对她来说,都面的格外珍惜。
而她心里其实更放不下的,是那个男人。那个让她爱了好多年,却始终让她没有勇气将那个“爱”字说出口的男人。
那一日在四季亭,她脱口而出的那句“妾身思郎,已有多年”,不单单是让司马潇陷入震惊中,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何就有了勇气说出那样的话。
她想,她终于明白了去年冬至那日,秦艽跟她说的“爱情不过是一种疯”。
她想,她真的是为这个男人疯了。
但是那一瞬间的疯狂终究是被她的理智压制了下去,那一天,她还是推开了那个怀抱,从她心爱的男人眼前逃开了。
她知道不该给自己留下什么奢望的,他们两个人只不过是短暂的有了眼神交汇,随着时间的流逝,堂堂的安王殿下,又怎会记得自己的生命中曾经有过这样一个她呢?
痴人说梦,终究是痴人说梦罢了。
伸手推开窗子,樊子苓似乎想要散一散这心中的烦闷,可是待她打开窗子后,却迎面看到了那个让她在这个雨夜里陷入了深深纠结的男人。
他穿着一身绛紫色祥云锦袍,腰间还别着绣着精致花样的荷包,左手拿伞,他右手保持着即将敲门的动作,他英挺的眉目让他像是从身后这幅夜雨图中走出来的翩翩公子。
呆愣愣地站在原地,樊子苓已经紧张到不知道该将自己的手脚放在哪里了。
满脑子想的都是他为什么会来?他是怎么进来的?雨下的这么大,他不会冷吗?
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樊子苓看了看窗外的雨色,沙哑着声音犹犹豫豫地开口了,“殿,殿下,您怎么来了?”
司马潇或许没有想到樊子苓会一上来就问的这么直接,尴尬地挠了挠脑袋,他扯出一个不咸不淡的笑容,“没啥,就是想来看看你。”
樊子苓这会儿的脑子还不太能转过个儿来,听见司马潇这么说,也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接下来便没有了下文儿了。
自己大半夜冒雨前来,就得到了这么一声“哦”,咱们三殿下自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往前走了一步,他将自己那张俊脸往樊姑娘跟前凑了凑,压低了声音问道:“雨下的这么大,你就不打算请我进去坐坐?”
这回樊姑娘倒是没有犹豫,连连点头,她转身走到外间就将外面的男人迎了进来。
等这一系列的动作做完,等她关上了房门,这才有些纳过闷儿来。
这孤男寡女大半夜的共处一室,会不会不太好?
后背贴着房门立正站好,樊姑娘压着下唇盯着地面,就差没给地面盯出花来了。
可是现在如果把人撵出去,是不是也不太好?
一点一点的将脑袋抬起来,她刚准备问一问面前这个男人的来意,没成想就见这位三殿下毫不避讳的在脱衣裳。
这下樊姑娘可算是给吓到了,唰得转过身去,她说话都开始结巴上了,“殿、殿下,您、您怎么能随便随便脱衣裳?”
司马潇被她柔柔的声音一喊,顿时僵住,这才反应过来,这里不是自家的王府后院,而是在他司马易侧妃的卧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