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十二年十一月底,洛都城里一片张灯结彩的祥和之态,三天前,历经半个月的装潢,秦艽和顾珍珍的青楼也噼里啪啦地放起了鞭炮,轰轰烈烈的开张了。
说起来,秦艽自打到了古代才知道这古人嫖娼那也是要分三六九等的。
贫寒之家的男子只能去烟花巷里的寨子里找找乐子,找那些稍微给点好处就能随便发生关系的女子;小康之家的男子可以去一些有头有脸的妓“院”喝喝花酒,找那些类似小家碧玉的女子;而那些体面的男子则去那些够得上“楼”的地方,找那些精通诗词歌赋远胜于家里那些大字不识一个的妻妾的女子。
而这“楼”,就是所谓的青楼。
这青楼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可以来的,它接待的一般都是达官显贵,儒雅的商人和武将,以及才情过人的落魄文人,所以秦艽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所以才斥十七爷的巨资,打造出了这么个奢华无比富丽堂皇的地方。
对了,她还给这个地方起了个十分别致的名字的名字——清香阁。
正所谓“**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阴”,当然,这句话她其实就是在十七爷身上深刻的体会出来的。
那日恰逢花好月圆,某男刚刚耍了一通流氓,正抱着怀里的软玉温香满脸餍足,就听见怀里的姑娘惊呼一声,然后一家青楼的名字就这样诞生了。后来等秦艽每每再提起“**一刻值千金”这句话的时候,某男都会直接黑脸。
这三天清香阁试营业,每天前五十位客人都能品尝到老板娘顾珍珍的手艺——青梅果子酒。
这不,这几天清香阁场场爆满,那来往之人络绎不绝,几乎要将那门槛踏破。
懂得营销手段的秦艽自然知道这免费赠酒的威力是巨大的,可是她自然也知道,这花楼里的姑娘对这些人的吸引力更是无穷的的。
前些日子顾珍珍忙着搞装修,她其实也没闲着,就跟现代社会搞得那些选秀似的,一个一个的挑姑娘。
先来张贴告示让大家前来报名,然后经历了海选,再选出洛都城前五百名,再从这五百名里选出前十名,最后这十名也要排出等级,变成了这清香阁的十强选手,洛都城里的“当红明星”。
现在清香阁上上下下几百号人,那些姑娘们是琴棋书画,诗词韵律样样精通,还各有各的滋味儿。
想要情趣高雅的?有!
想要狐媚恶俗的?也有!
总之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看不到的!
就这样,在秦九爷的一番精心选拔之下,挤垮了不少曾经红极一时的青楼,也让这清香阁莫名遭受了不少白眼。
反正甭管怎么着吧,这青楼算是成功开办起来了,而且咱们九爷在这洛都城里开设情报局的事儿没也就蔫不出溜的解决了。
昨天晚上司马易没折腾她,所以她也算是睡了个好觉,今儿一大早她就穿戴洗漱收拾利索了,扮成一个男子模样,就打算去清香阁里看一看。
出门的时候灵巧和初五都说要跟着她,可是她直接一句话就将两个人那一腔忠心侍主的旺火给浇灭了。
“九爷我要去青楼,你俩也跟着?”
就这样,两个还未出阁的小姑娘直接连羞带臊地退下了,只剩下天权一人驾着马车载着秦艽去了清香阁。
这清香阁虽处繁华之地,交通便利,但是也是闹中取静,颇有一番曲径通幽,抬头明楼的意境。
穿过大路旁的一条巷子,歪歪扭扭地拐了几个弯,再抬头,眼前就有了豁然一亮的意味,青漆高楼,红漆大门,若是到了夏季或许好能看见门外的杨柳依依,流水潺潺,而此刻,这门外的几颗常青也是给这雕栏玉砌点缀了几番别样的滋味。
下了车,就见两个护院侍女立于大门两旁,搁现代就是所谓的迎宾侍者,远远的她们就瞧见了秦艽,纷纷躬身低头唤了一声“秦九爷”。
淡淡地嗯了一声,秦艽姿态颇为悠闲的就迈进了大门,瞧着内里这里三重外三重的深广庭院,她半眯着眼睛瞧了瞧,问了问身后跟随她的侍女,“你们九姨娘呢?”
那侍女听见秦艽开口问她,忙躬身低头回应道,“回九爷,今儿胭脂姐姐身子不大好,刚刚九姨娘才唤了大夫去瞧她,现在应该在胭脂姐姐的屋子里呢。”
听见她如此说,秦艽点了点头,嗤笑一声,“哼,不愧是我清香阁的头牌,果然好生矫情。”
秦艽这明显前后不一致的话,让那侍女听见过后直接白了脸。这清香阁虽然才开了三天,但是有些规矩她还是明白的。
比如说,这顾珍珍虽然是这清香阁的老板娘,但是她人很随和,基本上不犯什么大错是不会被骂的,但是这秦九爷可就大不一样了,她眼里是揉不得沙子的人,更是主子中的主子,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成为这位爷的这一天的关注对象。
念及这位爷的威力,那侍女咽了咽唾沫,连忙在前面引路,就朝着胭脂的屋子里去了。
到了地方,秦艽吩咐侍女下楼好生招待门外的天权,然后便也不敲门,推开了门就直接走了进去。
绕过屏风,她就瞧见了这一屋子的人,一个蓄着白白的长胡子的大夫正在给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胭脂诊脉,而顾珍珍正立在一旁焦急地看着,瞧那样子竟比她自己生病了还关注几分。
蹙了蹙眉,秦艽轻唤她,“珍珍姐。”
顾珍珍听见这熟悉的声音猛的一回头,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秦艽,敛去了脸上有些焦虑的神情,她抿嘴笑了笑,招呼道,“艽儿来了?”
没有回应她的话,秦艽看了看床上躺着的那个“病秧子”,她出口的语气有些阴阳怪气的,“哟,这还没开张呢,就病了?”
要么咱们说这个秦艽是个不折不扣的女流氓大土匪呢,就她这张损嘴,可真是一点儿面子都不带给人留的,这不,那床上正病着的美人儿闻言,脸色直接由苍白变成了惨白。
其实咱们九爷虽然人是没有多少节操,可是跟她相处过的人都知道,她这人最是刀子嘴豆腐心,只要别人真心待她,那她必然也拿真心回馈给别人的。可是很明显,她跟这胭脂姑娘还真就合不来。
这俩人的合不来,还得从咱们十强选手大排名那会儿开始说起。
当时最有竞争力的三个人就是胭脂、零露以及红袖。这仨人各有各的特点,胭脂呢就是冰山美人禁欲系,零露就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系而这红袖就完全是性格开朗大大咧咧系。
这三个人之中秦艽其实是最喜欢红袖的,毕竟性格接近,合得来,俩人这些天也没少凑在一起喝酒,所以那个时候秦艽就有意让红袖当这个清香阁的头牌。
这三强的选拔很是严格,当时秦艽叫来这园子里所有的姑娘小厮保镖们投票,就是打算给红袖一个机会,毕竟她的性格在姑娘圈里很是吃香,不过当天真得是非常不幸,红袖的脸起了疹子,那密密麻麻红一片,就连秦艽看了都有些想做噩梦了。
于是乎,当天的冠军就落在了冰山美人胭脂的头上。为此,秦艽生了好一顿气,还特意去问红袖的脸怎么就成那副样子了,红袖当时哭得那叫一个惨不忍睹,说了半天这才道出实情,直接指出前一天晚上吃了胭脂送她的凤梨酥之后就变成这样了。
咱九爷当时一听马上就怒了,直接一脚踹开了胭脂的屋子,进屋没干别的,张口就问了,“红袖的脸是你弄的?”
秦艽原以为这厮会死不承认,但是没想到人家理了理鬓发,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就开口了,“是我做的。”
说完这句话还不算,那胭脂又开口补充道,“之前您不是也没有说不能这么做吗?”
秦艽感觉自己内心受到了一万点暴击伤害,心里想着她这话说的好像也在理,所以她脸上扯出了一个十二万分虚假的笑容,对她说道,“姑娘说得对,那你就争取好好表现,可别有朝一日犯在我手里!”
说罢,她便扬长而去。
然后,这梁子也算是结下了。
此时此刻,看着那床榻上被她气得脸色十分“好看”的姑娘,秦九爷觉得自己终于扳回了一局,心里直乐呵,可是脸上却挂着一副冷嘲热讽的神情,看上去还阴气森森的。
立在床前的两个侍女看见秦艽脸色不好,知道这位主子中的主子素来不喜欢她们的主子胭脂姑娘,所以连忙走到秦艽跟前跪下,又是磕头又是说好的。
“九爷恕罪,九姨娘恕罪,都是奴婢的不好,昨儿夜里奴婢忘了关窗,这才让姑娘生了病,请您二位责罚。”
说完话,两个婢女便在秦艽和顾珍珍面前一通磕头,弄得顾珍珍都看不下眼去了。
走上前去将这两个小丫头扶起来,她给她们两个使了个眼色让她们退下,随后又瞪了秦艽一眼,这才走上前去笑眯眯地问那郎中。
“大夫,我们这姑娘的病严不严重。”
收回了探脉的手,那郎中冲着顾珍珍拱手说道,“不碍事,姑娘只是有些伤寒,待我给姑娘开几副药,按时喝几日便能好。”
听见他这样说,顾珍珍便放心了,吩咐人跟着大夫去拿药方,她又脚步不停地回到了内室安慰胭脂,这才拉着秦艽走了出去。
一关上门,顾珍珍直接就朝着秦艽瞪起了眼睛,“人家今儿生病了,又怎么得罪您了,瞧你那阴阳怪气的样子,吃火药了?”
翻了个白眼,秦艽回身看了一眼紧关的房门,拔高了声音说道,“哼,生病了?谁知道是有病装病,还是没病非要病?!”
见她又开始要掐上人家了,顾珍珍连忙连拖带拽的将她拉回了自己的屋子,等关好了门这才无奈说道,“小祖宗,你今儿这是又怎么了?那姑娘可是咱们清香阁的招牌,哪有你这样砸自家招牌的?”
“我呸——”听见这句什么自家招牌,秦艽第一个就不乐意了,“不是我说这厮在这儿跟我拿什么乔呢?当我秦艽手里没人了是吧?咱们这清香阁能捧红她,就也能黑了她!”
见她如此说,顾珍珍再次瞪起了眼睛,“这可不行!现在这城里的富贵人家为了求得红颜一笑,不知道都砸了多少银子给这个胭脂了,你现在说不用她了怎么行?再说了,咱们不要她,别的花楼和都眼巴巴的等着呢,我可不想多一个竞争对手。”
听见她这么说,秦艽撇了撇嘴,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她又开始叹气,“哎,要不是这胭脂还能给老子赚钱,老子真是恨不得分分钟将她大卸八块儿!”
“得了吧你——”顾珍珍扫了她一眼,蹙着眉问她,“我就纳闷儿了,你也不是这么记仇的人啊,何苦因为那样一点小事就这样?”
听见她这么说,秦艽还真就仔仔细细的琢磨了一下。
按理来说她最是那种不拘小节的人了,基本上不怎么记仇,因为她最是想要简单的生活,要是将这生活中的不如意一一记下来,她这日子怎么能过的顺心呢?
但是偏偏很不凑巧的是,这胭脂就是她这人生不如意之“最”。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那种体会,就是你跟这个人明明只有一面之缘,你们只是在人群中对视了一眼,然后你就可以确定你们是可以成为敌人还是可以成为朋友。
而她跟这胭脂姑娘的磁场明显发生了相互排斥的现象,所以就造成了现在的后果,一个带搭不理,一个半嘲半讽。
想到这些,秦艽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翘起了二郎腿,没好气说道,“我跟她是上辈子的仇人,这辈子必然得掐。”
噗嗤一下笑出声儿来,顾珍珍不再跟她说这个事儿了,只是神秘兮兮的过去问她,“艽儿,你那情报局,怎么样了?”
伸手给自己倒了杯茶,秦艽喝了两口,这才开口道,“哦,只要姑娘们就位了,我这情报局也就ok了。”
听见她这样说,顾珍珍略有不解,“姑娘们?”
冲着她点了点头,秦艽开口给她解释了,“我这次是打算零投入,高收入。咱们这清香阁的十位姑娘也不能白吃咱的大米饭,总得有点回应吧?”
此时此刻,顾珍珍的脑袋有些懵,不过跟秦艽相处了这么久,她自然知道这丫头的心眼子多。
伸手给她倒满了茶,顾珍珍挑眉问她,“你究竟是要做何?”
敲了敲桌子,秦艽笑眯眯地看向顾珍珍,开口了,“这十位姑娘里,咱们得挑几个能够利用的,好让她们从那些达官显贵的嘴里面套出最有价值的东西,这样是不是一举两得?既能得银子,还能获情报,简直就是一箭双雕的好买卖嘛。”
听见秦艽这样说,顾珍珍恍然大悟,低头闷笑了两声儿,她摇着脑袋笑道,“你啊你啊,可真是太会做买卖了,我还真是不佩服都不行。”
扬了扬下巴,秦艽倒也是不客气,“多谢夸奖喽。”
顾珍珍看着秦艽这自信满满的样子,倒是又有些好奇起来了,往前凑了凑,她小声问道,“这十位姑娘里,你都看中了谁?”
秦艽是很信任顾珍珍的,因此便也没藏着噎着,将那几个名字一一报了出来。
脑海里想了想这几个人,顾珍珍开口道,“嗯,这几个姑娘还都不错,特别是红袖,一看就是也别会做人的那种,上上下下几乎没有不喜欢她的,而且跟你关系也不错,是个可用之人。”
提起红袖,秦艽不由得想起了她那张脸,“她那脸怎么样儿了?”
“挺好的,恢复的差不多了,不仔细瞧也瞧不出什么,昨儿那安国候家的大公子没有见着胭脂,还点了红袖呢。”
想都这个安国候家的好色公子,秦艽勾了勾唇,开口了,“回头等胭脂好了就让她去会会那个安国候家的公子,让他们彼此挫挫对方的锐气。”
见秦艽又开始针对上胭脂了,顾珍珍有些无奈,开口道,“你可别起什么歪心思,咱们这十个姑娘可是个顶个儿的烈性子,说什么都不肯出卖自己的身体的。”
“嘁,我又没说要强迫她,没准儿人家明儿就跟那公子看对眼儿了,要去给人家做小老婆呢~”
见状,顾珍珍也不再提这件事了,连忙转了话题,问她,“你今儿来的这么早,有啥事儿没?”
有事儿么?
其实秦艽真的有。
明天就是孟虎和吏部尚书家的小姐滕文茵的大婚之日了,所以她今天就是想来这儿看看她。
自打这清香阁装好了之后,这顾珍珍就没有在陵广王府住了,那日她收拾好了行囊与秦艽道别的时候,秦艽其实很想留她住下来的,但是当时她一再坚持,秦艽便也没有强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