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午后,蝉声如织,在陵广王府的清湖居里,司马易正躺在柳树下的一张躺椅上,默默地看着书。
这清湖居应该是这陵广王府最奢侈的一处地方了。当年司马易及冠后便挂帅出征,司马泰安虽有意为其扩建宫殿招纳后妃,但是却被他以“天下未安,何以为家”的理由而一一拒绝。
少年有志,倾注疆场,成年安稳,辟之幽所。
驰骋在战场上的司马易,冷血,残暴,无情。可是退去那一身坚硬冰冷的铠甲,他更像是一个遁江湖,远朝堂的潇洒公子。
这清湖居安静,舒适,那一大片静静的泛着波光的湖水,让司马易轻而易举就可以抹去过去那十年的动荡不安。
生在帝王之家,是福,亦是劫。
手中拿着的书许久不曾翻过一页,微风从他坚毅的脸颊上缓缓拂过,吹动着他手中的书页微微翻动。
“爷,侧夫人求见。”
闻言,司马易微微抬头看向了面前那波光粼粼的湖面,过了好半晌这才慢慢开口,“让她进来。”
樊子苓是从秦艽那边过来的。
秦艽吃饱喝足就去打盹了,而她吩咐丫头们收拾好了屋子就来了这清湖居。
在清湖居外等待的时间有些磨人,相比这炎炎的烈日,更让樊子苓觉得恐惧的,是里面那位王爷。
她十五岁及笄后便嫁与了他,作为一个庶女,她自知进了王府也不会有成为正室的机会,而她也从没有想过在这位先帝最为宠爱的皇子身上得到些什么。
人人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樊子苓想,她这一辈子,或许也就是这样了吧。
作为一名权衡朝堂关系的棋子被无情利用,这是她的宿命。若要怨,也只能怨她自己,这一生投错了人家,没有躲过那份她根本就不想要的富贵繁华。
进入陵广王府的那一天,她记得自己很担心,很焦虑。
在此之前,她未曾见过司马易一面,而如今却要用这样的身份面对他,这个所谓的夫君。
她深知从古至今的女子都是这样,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何况她的婚约是当今圣上金口玉言赐的婚,那便更是无可更改。
她也知道,或许在不久的将来,她这位素未谋面的夫君还会像她的父亲一样,拥有无数的妻妾,而她,只不过会成为他后院里姹紫嫣红中最平凡、最不起眼的一个。
入府的那晚,司马易并没有来她的房间,甚至之后的几个月里她都没能见上他一面,更不要提跟她圆房了。
樊子苓心里庆幸着,窃喜着。
纵然世人皆说十七王爷是多么俊逸潇洒,英武非凡,而她始终傻傻地坚持着,不想就这样度过自己的一生。
而后的两年里,这陵广王府也并未再添新人,而司马易与她的关系也始终如同陌路,各自安好。
那时她娘常对她说,苓儿,你怎的这般傻?
她知道她娘是想让她想办法接近司马易,从而改变自己的处境。可是她觉得,如今自己的处境也没有多么尴尬,而她远离了那勾心斗角的丞相府,似乎也过的更为安逸了。
她对司马易只有敬仰,钦佩,并无半分儿女之情,又为何要去做那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呢?
这几年里,她虽然不曾在这十七爷身边侍奉,可是对于他的规矩还是晓得的。
比如说,他最讨厌功利之争,勾心斗角,更不喜欢别人触碰。
想到这里,她突然想起了正在睡觉的秦艽。昨晚司马易抱她回来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个姑娘与众不同,至少在司马易心中是不同的。